继远侯走进自己的书房,他的小厮云顶迎了上来,对他禀报道:“侯爷,夫人今日请了太医。”
继远侯的神情有些默然,声音冷淡的道:“知道了。”说着迈着步子走到书架前,从上面找了一本书出来,随手翻着。
云顶站在旁边看着继远侯,显得有些欲言又止。继远侯见他还站在屋里没走,转过头来问道:“还有什么事?”
云顶道:“还有一件事要禀报侯爷……桑姨娘病了。”
继远侯本在翻书的手一顿,云顶则继续道:“不过二少奶奶已经替桑姨娘请过大夫了,二少奶奶亲自吩咐丫鬟给桑姨娘煎了药。”
继远侯并没有说话,眼睛显得有些失神,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云顶不由在心里感慨,人人都说侯爷宠爱白夫人,看重三少爷,但侯爷真正的心思,只怕没人比他更清楚,若不然他也做不成侯爷的贴身小厮。
若侯爷真有外面传的那样宠爱白夫人,白家的舅老爷也不会十几年都呆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不曾上升一步了。侯爷向来是个爱谁就恨不得将心肝都捧到人家跟前,恨谁则恨不得噬其骨的性子,爱得浓烈恨得也浓烈。
白夫人在侯爷心里,在他看来可并没有多重的分量。反而桑姨娘,一举一动都容易牵动侯爷的心情。便如此时,云顶看着继远侯胡乱的翻着一本书,过了一会又将书合上,在书房里烦躁的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想往门外去,但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却又转身走了回来。
过了好一会之后,继远侯才在书案前停下步子,接着有些恼怒的将手上的书扔到桌子上,将桌子上放着的一个绿松石笔筒都打翻在了地上,笔筒里的各式毛笔散落出来掉在地上。
继远侯开口骂道:“活该!”
云顶不敢说话,只亲手墙角的走到书桌旁,将落在地上的笔筒和毛笔收拾起来,又将继远侯扔到桌子上的书拿起来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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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王檀从馥香院回了景澜院之后,便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等发完呆之后,她叫来莲雾,吩咐她道:“你去将池妈妈请过来。”
池妈妈是先侯夫人桑氏的陪嫁丫鬟,对当年桑家和继远侯府的事情一定知道得不少,她如今又是靠着周世瑛养老的人,要想了解桑家和继远侯府的事情,没有比问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池妈妈来得很快,进门先给王檀行了礼。王檀让人搬了椅子让她坐下,池妈妈谢过之后才坐了下来,然后问道:“不知二少奶奶找老奴是有什么事?”
王檀喝了一口茶,然后才问道:“我昨日去给夫人请安时,在太太的院子看到一位黄夫人,那位黄夫人自称姓桑,是婆婆的同族姐妹,不知妈妈可知道她?”
池妈妈道:“二少奶奶说的这位,应该是桑家的十姑太太。她本是桑家四房的姑娘,与桑姨娘是堂姐妹,只是十姑太太的父亲为嫡,桑姨娘的父亲为庶。后面十姑太太嫁了一户姓黄的商户人家,生了一双儿女。不过前几年十姑老爷就已经过世了。”
王檀又道:“这位黄夫人与夫人的关系似乎很亲近?”那天她看到黄夫人是从白氏的正房出来的,一般人只有在接待亲近的人时,才会在正房这样私密的地方。若是一般的人,则更多是在花厅里招待。
池妈妈道:“十姑太太如今租着夫人的铺面经营一个米粮铺子,十姑太太时常会进府来给夫人送租子或陪夫人说话什么的,夫人也爱听十姑太太说话。”说着她又凑近了身子,悄悄的道:“白氏很是信任十姑太太。”
王檀心中不由道,这可真是奇了怪了。白氏看起来可不像是会善待原配娘家亲戚的人,竟然会将自己的铺子租给桑家的人,更何况是说信任黄夫人。
王檀又问道:“那黄夫人跟桑姨娘的关系如何?”
池妈妈知道王檀想知道什么,看了一眼王檀,意有所指的道:“桑姨娘跟十姑太太年岁相近,在闺阁时两人是关系极好的姐妹。桑姨娘自小失母,她的父亲桑五老爷又嫌她是女儿身,自来对她不好。十姑太太自小就十分照顾桑姨娘这个堂妹。只是后来,十姑太太出阁,桑姨娘进了侯府之后,两人的关系就疏远了。”
王檀问道:“是因为什么疏远的?”
池妈妈看了看屋里的丫鬟,露出为难的神色。王檀知其意,令屋里的人都先下去。然后池妈妈才继续道:“说起来,十姑太太和桑姨娘的关系会疏远,却是因为婚嫁之事。”池妈妈半仰起头,像是在回忆。过了好一会,她才继续开口道:“永隆一朝时,桑皇后和太子被人诬陷谋反,当年夫人为救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怀着身孕四处奔走,最终导致小产,更被大夫诊断再不能有孕。但结果最终还是没能救下桑皇后和太子殿下。当时作为外戚的桑氏一族虽避免了抄家灭族,但本是响当当的大族却一朝落败。当时桑家还有六七个未出阁的姑娘,但桑家身带帮助桑皇后和太子谋反之嫌,族中姑娘谁人敢沾,只能渐渐被蹉跎成了老姑娘。”
池妈妈咽了一口水,继续道:“后来永隆帝驾崩,靖晖帝登基,桑皇后和太子谋反的事情也渐渐过去了。夫人想在族里选一个姑娘抬进侯府。夫人此举也不是为了私心,不过是希望能得一个周桑两家共同的血脉,期望这个有着桑氏血缘的周家孩子以后能多看顾些桑家。当时族中未出阁的姑娘皆想进侯府,夫人最终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