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晚上周世瑛回来,王檀将桑二老爷和桑二夫人来借银子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
周世瑛本是在换衣服,闻言一点都不惊讶,只是停下手中的动作,叹了一口气道:“桑家若是大舅舅还在,便是落败了家风也不至于败坏成如此。只是可惜,当年大舅舅因受激过度病倒,缠绵病榻几年便撒手去了。按理本该是纭表哥继任族长,偏纭表哥因为当年的事也是吓破了胆,性子变得胆小懦弱,连跟二舅舅据理力争的勇气都没有,最后反倒让二舅舅将族长抢了去做,正经的长子嫡孙,反而看二叔的脸色过日子。二舅舅自小就纨绔,长大后更是只顾私利的性子。族中领头的人的品行都坏了,下头跟着的人品行也就跟着慢慢坏了。如今桑家,是越来越不行了。”
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几下将衣服穿好之后,便拉着王檀到外面的榻上坐下,又道:“二舅舅说表妹将出阁的事我知道。”说着皱了皱眉头,又有些厌恶的道:“说起来也不算出阁,二舅舅收了人家两千年两银子,要将表妹抬去给一个商贾人家做妾。”
王檀听着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跟卖女儿有什么两样,而且也没听说过那个做妾的还要带嫁妆的,桑二老爷和桑二夫人竟然还敢说跟她借银子给女儿置办嫁妆。
只怕是想趁着她刚进门脸皮薄,想敲她一笔吧。这说的是借银子,但若他们不还,难道她一个小辈还敢上门跟他们要不成。
“那位表妹是嫡出还是庶出?”
周世瑛道:“嫡出,二舅母亲生。”
这还真是,看今日桑二夫人的样子,她还以为那至少该是庶出。当年桑二夫人进门时,桑家还没落败,桑二夫人家世应该不差才是,不至于不知道做妾代表着什么。
周世瑛接着道:“二舅母是庶女出身,在婚前便跟二舅舅有了首尾有了身子,当年外祖父和大舅舅皆不满她。只是二舅母和她姨娘是个泼皮性子,二舅舅又闹着非要娶她,外祖父和大舅舅顾及着外戚的名声,不得不让二舅母进了门,将这件事遮掩下来。说起来当年外祖父和大舅舅的行事也是太过瞻前顾后和软弱了些,当年就算不让二舅母进门,随便找个理由将污水泼回她身上去又能如何。说实话,二舅舅这些年越加不成样子,只怕有一半都是二舅母的功劳。你不知道,在这表妹之上,还有好几位庶出的表姐表妹,她们不是被二舅舅和二舅母送去给人做妾,便是被嫁去做续弦。”
周世瑛说着,脸上不由带了几分愠色上来。无论从生母还是养母这边算,桑家都是他的外家,他总是希望桑家能好的。何况当年母亲抱养他,也是打着他以后能多看顾娘家的主意。只是从前他自己都被白氏压着自顾不暇,根本没有精力看顾桑家,等这两年日子好了,看着桑家的样子,他都不知道从何帮起。
而王檀则是被桑二老爷夫妇的行为给惊叹了,她都怀疑,桑二夫人能让桑二老爷的妾室生下这么多庶出出来,说不好就是打着卖女儿的主意。
王檀见周世瑛脸上露出一会恼怒一会无奈的神情,知他是对桑二老爷夫妇的行为不满,便开口道:“你若不喜二舅舅和二舅母的做法,不如跟他们提一提,让给表妹找个正经的人家。”以周世瑛如今的地位,桑二老爷和桑二夫人定是想着巴结的,他的话,他们定会听几分。
周世瑛却摇了摇头,无奈道:“这我不是没想过,只是凭桑家如今的境况,根本嫁不了多好的人家,而表妹的性子像二舅母。我若真这样做了,表妹只怕还要怨我。”
王檀有些明白了,桑二夫人是庶女出身,想必她姨娘当年还颇为得宠,加上嫡母故意将她养歪,只怕在她心里,做姨娘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只要能过上好日子就成。而那位表妹是桑二夫人亲女,自小受桑二夫人的教育长大,价值观什么的只怕跟桑二夫人差不了多少。
周世瑛重重的叹了口气,又道:“二舅舅这一支是不成了,从上到下全都歪了。纭大表哥懦弱惯了,万事都看二舅舅的脸色,也扶不起来,他房里的孩子又还小,等成长起来怕还要好几年。我想将三舅父扶起来撑着桑家,只是三舅父毕竟是庶出,我又担心将他抬得太高了,到时候庶强嫡弱,以后嫡长一支的继承权要受威胁。”
王檀笑了笑,道:“你这样担心这又担心那的,到最后只会什么事都做不成。如今扶三舅父一房是权宜之计,你不如一开始就跟三舅父说清楚,然后再尽力栽培大表哥膝下的几个表侄。总归你比三舅父要年轻,有你看着,应不至于出了大事。”
周世瑛道:“也只能如此。”说着又对王檀道:“等过几日,你将三舅母请过来说说话吧,也顺便提点提点她。”
王檀道:“行啊,我过几日便给她下帖子。另外,我将大表嫂也一起请过来,你看可好。”
周世瑛顿时明白,只请三舅母确实有些不好,容易让大表哥一房生出不平来,便拉了拉王檀的手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就照你说的做就是。”
王檀看着他笑了笑,不说话。过了一会,她又想起今日白氏和周世珊进宫的事情来,便又开口提醒周世瑛道:“今日太太带了珊姐儿进宫去见郭嫔娘娘,我看太太的意思,倒像是想将珊姐儿送进宫里去。”
她倒不是怕周世珊进宫得宠后会妨碍到他们一房,只是周世瑛如今算是天子近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