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云寺后山的小亭子里。
茶水咕噜咕噜在小炉上冒着泡,陶嵇执起水壶,往对面周世瑛的茶杯和自己的茶杯里倒了水,然后一边放下水壶一边道:“所以说,你们侯府应该是三小姐进宫了?”
周世瑛点点头,“嗯”了一声。
陶嵇道:“这样也不错,于你总是好处大于坏处的。”
周世瑛却不满道:“我追求权势功业,不过是想让自己和身边的人能过得好一些,不用日日担惊受苦,不用日日忧心将来。若我的权势还要牺牲我的妹妹来获得,那我就是得到再大的权势又有何用。”
陶嵇笑了笑,道:“我知你爱惜三小姐的心思,只是你也不应将进宫这件事看成对三小姐全是不好的事情。说不好她就能得皇上的青眼,成为另一个陈贵太妃呢。你知,如今有许多人都盼望着能有陈贵太妃的运气呢。”
周世瑛道:“陈贵太妃如今看着虽然风光,但从前受的苦却未必会少。便是如今,亲儿荣登极地,但为着顾忌皇太后,一样不能与皇上太过亲近。这样的日子,难道真的就是好的。”说完这里,周世瑛又不耐的接着道:“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对了,你最近如何了?”
陶嵇微微耸了耸肩,道:“还不错,娇妻爱儿,无忧无怖。”
“你那位二弟不曾找过你?”
陶嵇淡淡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周世瑛继续道:“你那位二弟最近在京城可是活泛得很,昨日还找到了我那里。你是怎么打算的,真的不打算认祖归宗了?”
陶嵇叹了一声,道:“他终归是我弟弟。”虽然两人自小感情不好,但终归是同一个爹,同一个娘生的。
周世瑛道:“算了,这终归是你自己的事,该由你自己做主,我不好多问。只是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对他,你还该是多防着些才好,特别是你现在是有妻儿的人。”
陶嵇道:“我知道。”
周世瑛道:“你知道就好。”说着喝了两口茶,站起来又接着道:“好了,我等一下要去我岳父家接檀姐儿,现在准备下山去,你跟不跟我一同去。”
陶嵇道:“你先去吧,我再坐一会。”
周世瑛道:“那好,我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免得白大小姐担心。”说完迈着脚步,跟他挥了挥手便离开了小亭。
陶嵇则继续坐在亭子里,看着亭子外面枝叶繁茂的大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许久之后,他才深深叹了口气,接着也从石凳上起来起身离开。
但从山上刚刚走到山脚处,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突然走到他跟前,对他屈了屈膝,然后道:“这位公子,我们家夫人想请您叙叙话,还请您赏脸。”
陶嵇看了她一眼,才问道:“你家夫人是谁?”
丫鬟道:“我们家夫人姓水,就在那一边。”
陶嵇看着丫鬟手指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的是一位穿黄色衣裳,头戴帏帽的女子。
陶嵇驻足想了一会,然后才跟着丫鬟走了过去。等走到黄衫女子的跟前,丫鬟对她行了行礼,道:“夫人,那位公子请来了。”
陶嵇看着黄衫女子转过身来,抬起手对丫鬟挥了挥手,那丫鬟便会意的领着旁边其他的丫鬟走远了。
等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黄衫女子才将自己头上的帏帽取下,露出一张艳丽的面容来,望着陶嵇喊了一声道:“表哥,许久不见了。”
原来这女子正是陶二爷的平妻水氏。
陶嵇对此仿佛一点也不惊讶,声音淡淡的道:“原来是陶二夫人。”
水氏听着他的称呼,皱了皱眉:“陶二夫人?”接着她有些失落的道:“表哥从前一直是称我芸儿的。”
陶嵇道:“你如今已是人妇,我自是不好再称你的闺名。”这句话多少是有些提醒的意味了。
水氏却像没有听到他的潜台词一样,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越加惆怅,道:“表哥,我们有多少年没有见了了?有七年了吧。七年前,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你了,但却不想……我以为我们久别能够重逢,你对此便是不激动,也不该是如此平淡的。”她上前迈了一步,往陶嵇的方向走近了点,继续道:“想当初,表哥对我,我对表哥,是多么令人称羡的一对。难道表哥如今都忘了吗……”
“表妹,”陶嵇出言打断她道:“你说话还请自重,若是让二弟听到你这番话,只怕要误会。”
水氏听到他说起陶二爷,不由有些不敢再对上他的眼。她不由微微侧了侧身子,将眼睛移开,看着前面葱葱青草,突然道:“表哥是在怪我当初嫁给了二表哥。这件事我也是不得已,当时人人都说你死了,我伤心得恨不能追随了你去,只是想到并不曾看到你的尸体,所以我才苟活了下来,想着或许有这个万一你还活着。只是后来二表哥继承了家业,到家里向父兄提亲,父兄逼迫,我才不得已嫁给了二表哥。”说完她又转过头来,望向陶嵇:“可是,我的心一直都是只有你的。”
陶嵇道:“不管当年的事情究竟是如何,但既然已经过去了,便不要再提了。我如今有妻有儿,我只望守着我的妻儿过下去。”
水氏的眼睛里闪出几片泪花来,看着陶嵇哀伤的问道:“表哥,你告诉我,你跟我一样娶白家小姐是不得已的是吗,你心里还是爱着我的是吗?”
陶嵇看着她,一字一字郑重的道:“不,我很爱她,我娶她是因为我心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