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檀百无聊赖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尖尖瘦瘦的手指,皮肤又细腻又白皙,被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上面,染了淡淡粉色的凤仙汁,看起来又亮又好看。
这是昨日蒋氏刚刚替她染上的,用的是庭院里刚刚开出的一簇凤仙花。算上前世这世,这是王檀第一次染指甲,从昨天染完开始,王檀就不停的盯着自己的指甲看,稀罕了个半天。
坐在她旁边的是蒋氏和王楹,王楹坐得身姿挺直,蒋氏则拿着一把画着仕女出游图的宫纱扇,时不时的在脸上摇上两下。坐在她们对面的是裴氏,王老夫人坐在上首,站在王老夫人前面的还有两个穿湖蓝色杭绸褙子的婆子。
那婆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的胖矮的瘦,看起来高胖婆子的体格足有矮瘦婆子的两倍大,两个人站在一起,端得是非常不协调。且那高胖婆子表情严肃冷凝,矮瘦婆子却跟弥勒佛似的一直笑眯眯的,看起来那高胖婆子更像是矮瘦婆子的打手。这两人中,那矮瘦婆子似乎比高胖婆子的地位更高一些,因为自进门开始,就一直是那矮瘦婆子在与王老夫人对话。
矮瘦婆子道:“……我们伯夫人这些年真是想极了表小姐和表少爷,前两年因为想念过度还病了几场,连做梦都是一口一个念叨着表少爷和表小姐的。亲家回京那日,我们伯夫人当时就吵着要来看表少爷和表小姐,最后还是被我们大爷给劝下了。说亲家刚刚回京,事情多,这时候过来会给亲家添麻烦……”
王老夫人又低声对那婆子说了几句,大抵是一些“亲家母放宽心”“亲家母要保重身体”之类的话。
婆子又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王老夫人则偶尔回答几句。
过了一会,有丫鬟进来禀道:“四少爷和四小姐来了。”接着门上的帘子被撩开,王桢和涵哥儿走了进来。
王桢今日穿的是一件浅紫菊花刺绣镶边粉色对襟褙子,下身一件妃色绣花综群,头上梳了十字髻,髻上斜斜的绾了两支赤金点翠菱花簪。她的模样并不十分出挑,但看起来却十分端庄娴雅。
涵哥儿今日穿的是一身宝蓝底菖菖蒲纹杭绸直裰,因为病弱,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瘦婆子看到王桢和涵哥儿进来,对着他们直直行了一个礼,喊道:“表小姐,表少爷。”
王桢晓得她是她外祖母东昌伯夫人身边得用的婆子,便微笑了一下,问道:“安麼麼,这些年您可好?”
瘦婆子道:“好好,还能在夫人身边多伺候几年。”
王桢又问道:“外祖母身体可好?”
瘦婆子道:“夫人也好,就是常想着表少爷和表小姐。”说着上前走了两步,看了王桢和涵哥儿两眼,突然就红了眼睛道:“表小姐比以前瘦了,当年在京里时,当年夫人人参燕窝的给表小姐补着,不说将表小姐养得白白胖胖的,却也有几两肉,哪像现在……”说着故意在这里顿了顿,又转头对涵哥儿道:“还有表少爷,身子骨像是也越发喘弱了,老奴见您的气色还不如当年。”说着拿袖子擦了擦眼睛,又哽咽道:“到底的没了娘的孩子……若是夫人看到您们现在这样,还不知道要多伤心呢。”
这一席话说得,顿时让蒋氏和王老夫人的脸色难看了几分。这话里话外都是指责王家,特别是蒋氏这个继母没有好好善待这两个没娘的孩子。
王檀偷偷的转头看了一眼蒋氏,却见她撇了撇嘴,“哼”了一声道:“你们秦家人说话可真是诛心,人的体质不一样,胖瘦各有不同。便是我们老爷的几兄弟,大老爷胖,二老爷瘦,可满府里谁不知道,我们家老太太最疼是就是二老爷。难道你们觉得,我们老太太这个亲娘还亏待了二老爷这个亲儿子。别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来乱咬人,跟疯狗似的,笑死人了。”
蒋氏的话成功的将那婆子呛住了,但同时也成功的将王老夫人更加得罪了。屋中一时安静,连裴氏都对蒋氏的话惊叹了几分,看着蒋氏就像看着一个外星人。王老夫人的脸黑得更是跟炭一般,王檀甚至感觉得到她身子都在发抖。王檀毫不怀疑,倘若不是有外人在,她都能直接下来敲她两棍。
王檀心里在呜呼哀哉,我的亲娘哟,您掉链子可真不分场合对象啊,您就是要举例子,也别举你婆婆偏心的例子啊。
两个婆子没敢再多说话,屈膝跟王老夫人告辞,之后便带着王桢和涵哥儿一起出去了。裴氏抬头看着王老夫人随时有火山爆发的倾向,连忙也跟着站起来,道:“我去送送桢姐儿和涵哥儿。”
裴氏也走后,屋里便安静得有些诡异,王楹对刚才没阻止蒋氏说话一直感到很后悔,此时便拼命的对她使眼色,望她能先主动认错,看在她态度良好的份上王老夫人也许会轻罚她。
蒋氏再傻,感觉到这不平常的气氛,也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但她想的法子不是主动认错,而是逃跑。她连忙站起来,轻咳一声,赶在王老夫人开骂前先开口道:“婆婆,永宁侯府今日办堂会,永宁侯夫人下了帖子邀我去,时间快要来不及了,我先告辞了。”说完拉起两个女儿,按着两个女儿的脑袋一起匆匆的给王老夫人行了个礼,接着就急急的走了。
王老夫人原本正酝酿着情绪准备将这个不懂事的儿媳妇好好训斥一顿的,结果这个儿媳妇先找了借口开溜了,且找的借口还不是她不好拒绝的。
她虽没什么政治素颜,但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