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露白,言伤已是张开了眼。脑中虽是神志清醒,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只撑起身子来掀开被子,那只崴伤的脚没用跌打酒揉捏,此刻果然更添青肿,似一只发了青霉的发面馒头般。
她侧脸去看窗外,此时阳光还未洒落在树上,梧桐树在她的眼前仍旧是迷迷蒙蒙的一个轮廓,似是坚守在窗外的暗卫一样一动不动。
霞雪来敲门,言伤盖了被子只叫进来。霞雪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粥,一见她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立刻面露焦急之色。
“小姐,你脸色好苍白!”
说罢将粥碗放在一边便要来摸她的额头,言伤摇头躲开她的手问道:“请的道士可来了?”
“来了。”霞雪点头,“是个白胡子道士,天还没亮就来敲门,老爷唤他老友,此刻正在款贤厅喝茶,说是待小姐梳妆好便来这里捉妖。”
言伤听此一说,本就不急不忙的动作更是缓慢,霞雪试探着碰了碰她的额头,终是舒口气,也不催着她多吃或是吃快些,待到言伤几乎是半勺半勺的喝完粥,这才问道:“小姐可是身体不适,平日里这时候早起床了。”
言伤将粥碗递给她,点点头:“若是道士执意要进来捉妖,你便告诉他,我此刻身体不适,衣冠不整,问他执意要进我闺房究竟有何企图。”
霞雪点了头,带了门出去,言伤将自己的脚好好地掩进被子里,随后一反往常早起习惯,发丝散乱的又躺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边由远而近传来一阵喧嚣,其中夹杂着铜钱剑打在廊柱上的声响和霞雪的阻拦声。
江祖鹤不耐的声音此刻也传了过来:“日上三竿还睡在床上,说了半天就是畏惧捉妖,还说心中没鬼!”
霞雪急急忙忙道:“小姐真的还未起来,此刻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这一行人都进房去,叫小姐以后如何自处?”
江祖鹤的声音似是迟疑片刻:“……闲杂人等都留在这里,至清老友你随我来,我那不肖女便是在房中养了一只妖,繁文缛节已不重要!”
人声就停留在不远的地方,两道人影却是映在了门上,言伤侧身躺着,望着那站在门口的两道人影,也不回答,只是任由他们用力敲门。
门外的道士究竟有无本事她并不知道,她只是尽了自己全力去保住任务对象,无论那道士是不是道法高深,她也只能对其不敬。
江祖鹤反反复复敲了许久的门,见里面仍未有应答,终是一甩袖子道:“至清老友,你便踹开这门罢,小女怕是早被妖孽迷了心窍,不会来开门了!”
下一刻门便被啪啪的踹了好几下,扬起一阵浅浅尘土,终于抵不住“轰”的一声开了。门口立着个身穿道袍的身影,那道士白眉白须,不苟言笑,背着个破旧布袋子,拿着把铜钱剑,一开门便皱了眉道:“妖气弥漫,果是有妖物作祟。”
说罢侧身闪进房间,在空余的地方撒了些符水,随后又行至言伤窗前,俯了身在她身上轻嗅几下,眉头皱得更深。
江祖鹤一直站在门口,见那至清向他点头,这才敢走进门来。
江祖鹤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道:“敢问至清老友,我这女儿是招了什么样的妖孽?”
至清摇摇头:“贫道也不甚清楚,但看令嫒印堂发黑,脸色苍白,应当是被妖怪吸了生气,此妖不除,家宅不宁。”
言伤本来安静闭着眼听他二人说话,此刻却是慢慢的张了眼,安静盯着江祖鹤,江祖鹤被她安静空洞的眼神盯得一颤:“老友你快看,她此刻是否已被妖魔附身?”
至清拿了铜钱剑,低喝一声“妖孽,哪里逃”,便要将剑向她刺来,言伤却是伸手,一把便接住了那剑,随后轻视的冷笑一声:“为何要消灭妖孽却是拿剑刺我,难不成我也是妖孽?”
说罢松了手推开剑,坐起身来,冷淡看着江祖鹤:“一大早上便带着陌生男子来到女儿房中,原来你真的是嫌弃我嫁不出去,想给我找个便宜夫君。”
至清深吸口气,将眼一闭:“贫道乃是出家之人,不可胡言乱语。”
言伤却是不依不饶道:“闺房也进了,我衣衫不整的样子也看了,此刻却说自己是出家之人,岂不是可笑。不若干脆拿剑刺我,杀了我便没人引妖,这屋子里自然也就没妖孽了。”
“我为除妖,不为害人。”
“那你便说说,这里有什么样的妖。”
至清仍旧是闭着眼:“贫道修行不精,并不能知晓这里有何种妖孽,但你此刻面色苍白,久睡不起,想是已被妖孽缠上了,还不让我除妖,还你一个清净?”
言伤看向江祖鹤:“这便是你请来的高人?”
江祖鹤尚且来不及回话,至清已是睁了眼,望着她:“你这是何意?”
言伤嗤笑:“所谓高人,我看是胡编乱造污人清白的高人罢!”说罢也不避嫌,只是将被子一掀,露出只青肿不堪的赤足来,“我久睡不起是因为困倦,脸色苍白不过是因为脚上伤痛,与你所说的妖孽没有半毛钱关系,你这种胡说八道的野狐禅也配得上被称高人?怕是连“矮人”都嫌弃你。”
至清见到那赤足已是再次将眼睛闭上,此刻听了她不屑言语却是不紧不慢辩解道:“无论你如何狡辩,你叫人撕了树上符咒却是事实,若非要替妖物寻找栖身之所,何至于突然去管树上符纸,我只需要收了附身树上那只妖,看你还如何狡辩。”
说罢像是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