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空气清新如洗。宋绯收了伞,刚才雨势太大,衣角和衣袖都被雨水打湿,头发就更不用说了,她略微整了一下,没多大会功夫,门房去而复返,面上神色变得恭敬起来:“您请进吧。”
相比较丞相府和魏家而言,卿家的宅邸真可算得上朴素。前面领路的门房回头笑道:“我们公子正准备就寝,衣服都脱了,一听说有人来访,忙披衣起来了。您好大的面子啊。”
宋绯虽然穿得朴素,可毕竟是贵族环境里熏陶出来的,一举一动里都透着优雅,再怎么伪装也不像乡野鄙民,门房也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
略微看出了一些端倪。
宋绯笑而不语,拐过照壁,前边便是厅堂。卿季宣正站在厅门口等候,厅内的灯火泄出来,年轻俊朗的脸庞含着温和的笑,一点也没有被打扰的不耐。一身紫色织锦常服,衬着修长挺拔的身形如芝兰玉树。
宋绯箭步走过去,笑道:“长平君别来无恙。”
卿季宣早就猜到是他,可见宋绯这副打扮,还是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屏退了下人,亦笑道:“我一听说来者曾对我有恩,第一个就想到了世子你。世子深夜来访,又是这副打扮,想必有急事吧。”侧身让开道来,“屋里说话吧。”
宋绯刚淋了一场大雨,尚未缓过劲来,尾随卿季宣进去,厅堂内早有备好的热茶。她坐下来,喝了口热气腾腾的茶,身上的凉气才稍微退散一些。她握着茶杯,直言道:“我这次来是想请长平君帮忙的。”
两人隔案对坐,卿季宣脸上浮现困惑:“我想除了陛下大概没人能将世子怎么样吧?”
宋绯诚恳地看着他:“长平君应该知道太叔丞相跟卫国之间的仇恨,太叔棋三番几次找我麻烦,丞相也不加阻拦,想必是默许的。今日我听到消息说他和宋使公孙华私下已经商量好,明日要在宫宴上设计陷害我。我无依无靠,实在是不得已才来请长平君帮忙。”
卿季宣沉默了会儿道:“陛下明日确实要在宫中设宴,打算招待宋使,世子是卫国人,去的话不太妥当吧?陛下有明说世子必须去么?”
宋绯摇头:“这倒没有。陛下根本没提,王宗印也没说。”
大概是想第二天临时通知她,好打她个措手不及吧?
“那世子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他是正人君子,宋绯不免有些尴尬,掩袖咳了咳:“说起来荒唐,我在聚闲楼和太叔棋赌,他用自己的妾室做赌注输给了我,是他的妾室告诉我的。”
果然,卿季宣露出不敢苟同的神色来,他一直觉得卫世子是很矛盾的人,有时候浪荡不羁,有时候却又十分坦诚。他有些摸不透他,顿了好一会儿,宽慰道:“陛下不是糊涂之人,世子若行得正坐得端,陛下不会平白无故冤枉你的。”想了想,终于还是妥协,“明日的事说不准,我只能尽量帮世子。”
宋绯笑道:“有长平君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
走出卿宅,宋绯又换回那身湿透的女装,长长的青丝披散下来,遮住大半张脸,然后和韩云起返回骊山别馆。
王宗印很纳闷,瞟了宋绯一眼道:“韩侍卫不是说送她回丞相府,怎么又给带回来了?”
韩云起道:“恰巧路上遇见了晋王的车驾,这女人跑到晋王面前诉冤,晋王心软,答应送她回家乡。”
王宗印哦一声,看着宋绯道:“倒挺机灵的么。”宋绯垂着头抿着笑意,若不是遇到晋王,她还得发愁怎么回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韩云起道:“王大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给她安置一下吧。”
有了晋王的令,王宗印不敢不从,招手唤来婢女,“东院还有间空房,你带她过去,再打几桶热水让她梳洗一番,再给她找身衣服。”
侍女应了声诺,打着灯笼在前头引路。
王宗印吩咐完便转身回房了,宋绯尾随在侍女身后,尽量使声调变得柔软:“我有东西落在世子的房间,姑娘可否在这里等我一下?”
侍女不疑有它,点了点头:“去吧。”
宋绯转身朝自己的寝室走去,寝室里没掌灯,一片乌漆抹黑,田业时刻观注着外边的动静,一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脸贴在门板上,压低了声音问:“谁?”
韩云起隔着门板道:“是我。”
下一瞬,室内陡然亮起光亮,田业从里边探出头来,见宋绯安然无恙地回来,抹了把汗,“世子,您总算回来了,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宋绯轻声问:“那位美人醒来了没有?”
田业左右看了看:“醒了,我已经跟她陈明利害,她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他担心隔墙有耳,忙道,“先进来再说。”
宋绯抬脚进去,室内灯光暗淡,重重帷帐放下来,隐约可见那位美人缩在榻上,乖乖地并不哭闹。
非常时期,宋绯也顾忌不了那么多,让韩云起和田业背过身,她迅速地换下湿衣,恢复男装模样,又撩开帷帐来到美人跟前,淡淡道:“姑娘换上这身湿衣,照我的话做,我不会为难你的,明天就送你回家乡。”
美人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迟疑半晌,点了点头。
宋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待一切安置好,宋绯合衣躺下来,她刚才淋了雨,本该洗个热水澡的,可是深夜醒来洗澡?王宗印会把她当神经病的。不洗就不洗吧,说不定明一早感染了风寒,正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