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晋王又加了两支卫队,说是为防有诈,还是多带些人为妙。
宋绯不知道晋王是不是在针对她,出了城门再回头一望,玉都城高高的城墙拔地而起,在朔朔风雪里巍峨高耸,从墙垛处可看见队队巡逻的卫兵执戟走过。
要在平常,她是万万走不出这片固若金汤的城池,今日成败在此一举。
人马一路往西行去,人烟渐少,四周地势宽阔,放眼望去一片雪域茫茫。马蹄踏上去,没入积雪之中。
宋绯独乘一骑,孤孤单单的,晋王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将韩云起和田业安排在队伍后面,和宋绯隔了几丈远。因为决定得突然,宋绯根本来不及私下告诉田业和韩云起逃跑的事,不过田业也微微猜到了宋绯的心思,若不是为了逃跑,冰天雪地地跟过来干什么?
他将这想法悄悄告诉了韩云起,韩云起微微讶然了下,不着痕迹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雪势越来越大,宋绯瑟缩了下,密集的细雪携着风势打在脸上,真是疼啊。有的甚至飘进领口里,带来沁骨的冰凉。她掖紧了领口,想把兜帽拉上,可是左看看右瞅瞅,大家貌似都很耐冻,没一个带兜帽的,她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带了。
偷偷觑了眼在她右手边的晋王,他端整地坐在马上,神色从容,恶劣的风雪似乎不能影响他分毫,不像她恨不得把身体蜷成一团。
晋王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见她佝偻着背,脸颊冻得通红,他不由笑道:“世子怕冷?”
宋绯实在不好意思承认,但事实明摆着,她点了点头:“是有点冷。”尤其是手露在外头,几乎快要冻僵了。
她刚说完,晋王猝然靠过来,宋绯以为他要做什么,本能地抬手一挡,眼前有细雪落下,他手指在她头顶划过,一提一拉,白狐裘上的兜帽覆住了脑袋,柔软的狐狸毛贴在脸上顿时暖和不少。
宋绯愣了愣,透过指缝看过不出得英气逼人,她心口没来由地一跳。
晋王面上淡淡的:“这样就好一些了。”说着又伸手给她整了整了整兜帽,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脸颊,眼里有莫名的深意,“世子的脸这样冰,寡人真不明白你执意跟过来干嘛?”
宋绯偏头避开他的手,忙借口道:“我去后边看看。”
晋王坐在马上,望着她近似着慌的背影,慢慢笑了。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抵达玉都山山脚,山间到处是枯败的林木,一派荒凉萧索。
晋王站在山脚下,问王宗印:“那个樵夫是怎么说来着?”
王宗印道:“照樵夫的说法,桓子义应该是为了躲避我们的搜索才躲到山里,后来被樵夫发现,樵夫也是孔武有力的汉子,趁他不备将他制服了,这么大的雪,樵夫顾忌自己带着一个处处反抗的大活人下山肯定不方便,但又怕拖得久夜长梦多,所以让臣带人前去抓人。”他说着,自袖中出一组玉佩,“这组玉佩是樵夫从桓子义身上取下来的。请陛下过目。”
晋王接过来玉佩细细打量,这是一组山玄玉,依礼制,只有各国诸侯才有资格佩山玄玉,桓子义曾经做过晋王,身上自然佩有山玄玉,后来被废,也没资格再佩带,显然他自己不这么认为,等着重新坐上晋王位的一天。
晋王淡淡笑了,下山的通道只有这一条,他吩咐一支卫队守住出口,其余的随他一起上山。众人早已整装待发,都是挑选出来的精锐,闻令连丝犹豫都没有列队而上,在风雪中坚强前行。
宋绯边走边心里在盘算,这么恶劣的环境,又遍是积雪,若是逃跑肯定会留下足迹,唯一的办法就是选择在晚上。
正寻思着,前方突然响起一道凄厉的哀嚎,眼前疾速晃过一道人影,突然又是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定眼望去,原来是前方精锐里有一位不小心滑下来,狠狠摔在地上,唉,看来精锐里也有庸才。
庸才爬上来,跟上大队伍继续前行。
倒是宋绯站在原地不动了,晋王回头看她:“世子怎么不走了?”
宋绯露出受到惊吓的表情:“那个……我还是别上去了,我在山脚下等着陛下得了。”
晋王挑眉道:“哦?世子竟然不想报仇了?”
宋绯双腿打颤:“我腿软,陛下把他带下山来,照样可以报仇啊。”
“男子汉大丈夫连这点苦都吃不了么?”他伸手拉她,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肌肤,微讶了下,“世子还真是弱不禁风,正好趁机锻炼一下。走,寡人拉着你,不用担心滑下去。”
宋绯怕晋王起疑,也不敢太坚持,咬了咬牙道:“那好吧。”她一心盘算着怎么逃跑,完全忘了晋王拉着她的手。
那位通风报信的樵夫家住在半山腰上,一行人爬了半个时辰,终于看见曙光,远远瞧见漫天皎洁的冰雪之中,一座小木屋□□地屹立于风雪之中。为了防止透风,屋体上裹了厚厚一层稻草。
晋王停下步子来,沉吟半晌,令一支卫队从暗处行进从四面包围住小木屋,自己则带了最后一支继续前行。
渐渐离小木屋越来越近,方圆几里内没有别的人烟,宋绯总觉得事情蹊跷,桓子义当初威胁她时,她也想着给晋王通风报信来着,被他看出心思,他当时说:“世子可别想着出卖我,桓止就算封闭城门全城搜索也找不到我,我劝你还是省了这份心!”
那份胸有成竹的笃定神态不像是吓唬她,桓子义这么谨慎,连退路都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