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韩筃便梳洗打扮,带着还揉着眼睛的媛姐儿一并去正房给自家婆婆请安。
白安珩一大清早已经去了朝中,如今他的位子高了,管的事情虽没在合县那边那么琐碎杂乱,却需要天天去朝上应景打点儿。
好在他人就在跟前,每日都能见着不说,又不必像早前那样天天提心吊胆,总怕他出去出些什么事情强些。
天气一日暖似一日,给婆婆请罢了安,再回自家小院儿时,就见那一院子的梨花正争相开放,淡淡的清香飘满了整个院子。
“别说,后头园子虽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如今咱们这几个小院儿倒成了景儿了。”
听丫鬟们在一旁说笑,韩筃亦是笑笑:“园子里面正在修,等不了多久,里面的景致便又胜于咱们这儿了。”
“说得是呢,听说园子修罢了,咱们几处连同正院儿也要顺道儿一并动土呢!”
白安玙和白安珩两兄弟如今也开枝散叶儿了,等下头的小辈们长起来,再大了,原本的屋子就未必够用了。且王氏和韩筃年纪又都尚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又为白家添丁了。再加上马上就要长起来的白安珣,原本这些屋子哪里就够用了?
因此,皇上这回大笔一拔,又赐给白家的一些地方,除了加了些进去添到了园子中,剩下紧挨着东西院儿的屋子便也要顺势改上一改,添些地方进去,也好让大家都宽裕些。
说起来,倒是白錾和甘氏的正院并不大动,不过给正院儿的院子里面添换些花草便算了。按甘氏的话说,他们老夫老妻的,有这么大的屋子就足够了,哪里用的着像孩子们似的还添那些地方?留出回头能让孙女儿们进来住的地方便好。
园子里头破土动功,提前就把前后院儿给分了开来,周遭又用布给围了起来,隐隐的,有些动静便时不时的传进前头来,所幸,韩筃的小院儿离现在正修着的地方尚远些,虽能隐隐听到些动静,却并不太清楚。
忙了一上午,等到吃过晌午饭,人便有些精神不济。媛姐儿早在吃完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韩筃派人去学里看过顺哥儿才收拾了下,侧在媛姐儿身外合上眼睛。
刚闭了眼睛,就觉着身上一重,随后又轻了下去。睁开眼睛,正看到雪团儿从自己身边越了进去,凑到媛姐儿身边摔摔尾巴也闭上眼睛睡下了。
“你这小东西,前几日又跑到哪儿去了?”前两日府上起火,京中大乱,这小东西竟又不见了踪影,直到这两天方回。害自己白白担心了它半天。
甩甩尾巴,雪团儿依旧闭着眼睛,呼噜呼噜的睡了起来。
失笑摇头,再把眼睛合上。却觉着,刚刚过了不过半个时辰,外头便有脚步匆匆进院子的声音。
晌午这会儿院子里面正静着,韩筃隐隐听着外头说什么“东街”、“正乱着”、“别扰了夫人”、“大爷”、“老爷”什么的。
韩筃疑惑睁开眼来,刚刚的睡意已然散去,坐了起来高声道:“外头是谁?”
听见韩筃醒了,那进来报信儿的人连忙停了脚步,跟着进了屋子。
怕吵醒女儿,韩筃便出了正屋,见是正院儿婆婆那边传话的一个婆子:“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那婆子忙道:“刚传来的消息——约莫一刻钟前,东街那边乱起来了。出来了一伙二三十个人,见人就砍……城外又进来一伙人领着兵,隐约听着,好像是咱家大爷带着的人,已经赶去出事儿的地方了。”
韩筃心里一紧:“东街?二爷老爷他们呢?”
“回二奶奶的话,老爷跟二爷还在宫里呢,并没到回家的时候。想必没什么大碍。”
韩筃这才放了心,命人下去,人正又要再回屋里看看可惊醒了媛姐没?脚步忽然一顿,脸色也变了:“东街?!表哥家可不是就在那边?!”
因京城才刚刚平息了祸事,又怕还有大皇子的余党在城里藏着,因此每天晚上加紧了宵禁不说,且还多派了一些兵马四处巡查。大皇子就是有再大的气,也不敢撞到这头上去。
倒是晌午过后这会儿,街上没什么人不说,且多半人家都是趁着这会儿歇个晌小睡一会儿,就是有人在街上行走,也没人过来盘问,下起手来格外方便。
大皇子发了狠,要能杀一个是一个,他身边儿留下的又是些死衷,自然不会如宋裕慈似的偷偷逃命——他们大多都是朝上挂了名儿的、被人见到着过的,根本下不了这条贼船,做不做这事都是一死。
可众人虽知自己这一去必是凶多吉少,却多少还有些脑子。
如黄大人府上、白家、韩家这样的人家,下人有多少?
连那夜京中大乱都没能打下来的地方,自己只这二三十人去了不还是送死么?倒是有人知道姜哲那里——姜家本在肃州,姜哲在京中住的也不过是个两进的小院儿,更没多少下人,怎么着也能让他吃个大亏。
他们可是听说了,当日姜哲跟着圣驾进京时的威武,又知此人才智过人,明明是五皇子身边儿的人,却偏偏哄得皇上也爱得不行——且还长着副妖人脸。枪打出头鸟,不冲他来又冲谁来?
更巧的是,稍一打听,就知姜哲今儿个正好在家歇息,于是晌午刚过,这群一心赴死之人就冲着姜哲府邸去了。
白安玙带着人马匆匆赶回京中,他虽猜出人十有八|九,还在京周,甚至回了京城,可他们带人已经出城走了不少时候,往回赶时也是需要时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