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红也呆住了,他实在想不到这位九公子能这般执着。
当日石观音老巢之中,宫九那收徒之言也就是随口说了一句,一点红都不需多费唇舌解释什么,简简单单一摇头,宫九也不曾纠缠,却不想居然这么认真?
这一点红说来竟也是个痴人,虽面上冷漠、出手狠辣,但与楚留香数面相交便可为其奔波赴险,决定不再冷血杀人后,能当即决断远走穷荒,逃入大漠,却又在原先集团中的其他杀手追杀他时不肯施以辣手,由得那些人纠缠……
如今即便是宫九盛意拳拳,一点红也不改初衷,说不拜师就不拜,而之前戳宫九那一二十剑、并所受指点……
一点红冷着一张脸:“一剑还一剑,自不相欠。至于阁下所指教的,我已入耳,非痴傻难以舍弃,便将一臂偿之!”
边说着,边就回剑要往自己身上刺,看得宫九好不自在——这剑刺下去的滋味如何他自是清楚的,本来利刃入肉便是既痛且快的*事,再加上那凌然剑气加持……滋味更是美得很!奈何这九公子的自愈能力,却不是哪个都能有的,不拘是那个宫九巴巴儿救下来,却还来不及享受就错过的郭嵩阳,又或者眼前这个一点红……
宫九叹了口气,这有人和他一般爱好高雅,他本也是喜欢的,奈何九公子更信奉“量力而行”——本公子敢享受那般痛快是因着伤得起,你一个伤着皮肉都要养几天的小可爱,往自己身上戳那么狠干嘛呢?找死也不用这么着啊!
#不知道爷出来时阿蓝还特特叮嘱了,说是世间讲道义的人死一个少一个,让爷玩玩便罢,莫使你伤筋动骨么?#
其实一点红也算不上最顶级的剑客,起码在宫九眼中不是,这位格外看重他生死损伤,多赖于蓝蝎子一时感慨,否则别说一条手臂,便是一点红真把自己戳死了又如何?如叶西那般的或许罕见,但一点红此等水准的……就是王怜花的便宜儿子也做得到,九公子便是欢喜一二,也远不到非君不可呢!
总是万幸,蓝蝎子难得感慨两声,便正好应了今儿这景。
宫九一向自觉是个深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之道的君子,嗯,虽然癖好高雅到世俗知音少,但重诺守信言出必行,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优点,让九公子自觉君子时是半点儿也不心虚的。他平生最恨有人打断他“享乐”,例如那个单是站着就让他不自在、后头还拿话辖制得他连参与进正常的表兄弟玩耍都不好意思的牛皮糖,简直是再招宫九恨不过——
临出来找一点红玩耍之前,宫九才又和牛皮糖撕扯着滚打了一圈,虽然没占着上风,但滚完蓝蝎子肯帮他擦脸擦手,臭牛皮糖却是往他家酥酥身前靠近点儿都遭嫌弃……
只冲这点,宫九就甚觉自己占大便宜了!
——只不过再大的便宜还是抵不过宫九对臭牛皮糖森森的恨。
有感于此,九公子一般是不管人家是存心作死还是自伤自残的,这痛便是快嘛,九公子可不是那等自以为是的俗人。
可惜一点红不行。
就算一开始那种能恢复过来的伤筋动骨也不行。
宫九叹了口气,一开始只伤着皮肉的两剑他由着一点红刺了,接下来——这小可爱也有趣儿,一剑剑的,竟是依着自己逗他玩儿时,往自己身上刺的剑招顺序招呼自个儿的,力道位置丝毫不差,宫九只看他前两剑就看出来了,自然也知道接下来那十五剑,前头儿倒有四剑是这小可爱还受得住的,只不过好好儿养也要养上三五月罢了。
十分可怜,明明避开这四剑和第五、六剑的致命伤,还有三剑只是皮肉伤呢!可惜小可爱死心眼,非要按着顺序来,这九公子惦记着太座大人有言在先,可不就得出手阻挠了么?
想享受“痛快”滋味时偏偏被打扰,那肯定是不好受的,宫九最是了解,却也只得往这没福气的伤口上戳两把:“得了!我……”
宫九本想说“我走了你想怎么玩再怎么玩去,别当面闹腾让爷被责任,爷才不管你是蚀骨还是*呢”,却忽然想起来像他这么光风霁月、敢做敢说的人却实在少,明明爱享受“痛快”的人也算不上稀世罕见,偏多爱藏着掖着。尤其这么个凛然剑势的小可爱,只怕挑破了面儿上过不去,剑势羸弱了倒不好……
如此一思量,宫九就改口只道:“我花那么大力气调教你,可是想看你自残的?从来束脩之事虽多由蒙童自备,可也没那样塾师要的不给、不稀罕的偏硬塞的道理!至于这般好容易教出一笔好字、却生生儿把拿笔的手折断了去的更是好笑!”
一点红抿紧嘴唇:“我不拜师。”
宫九翻了个白眼,又在他伤口上戳两下,力道拿捏得刚刚好,是不会使伤口加重又能让一点红感觉到的痛之极致,然后满意地看到一点红虽然木着脸抿着唇,伤口处□出来的肌肉却颤动了几下的样子,自觉相当体贴的九公子搓着自己的下巴笑:“所以说不是伤筋动骨的痛,就一定比皮肉伤厉害啊!”
作为一个享受这种高雅爱好已经超过五十年的过来人,宫九可是很正经地在指导这个小可爱,可惜一点红却不领情,依旧木着脸抿着唇:“我不拜师。”
#简直比万家那头啃嫩草的老母牛养的那只傻瓜鹦鹉更讨厌!#
宫九之前几十年,两大自挖掘之时就只加深情永不言弃的爱好,一个自然是那等享受痛快的“雅好”,另一个就是往朱见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