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放下了茶碗,摩拳擦掌得走到了那小厮面前,小厮年纪尚小被老太爷那垂涎的目光看得直打颤,直到抖着手将鸟笼子交给了老太爷,便立即行了个礼跑开了。
鸟笼小巧,里头的那只翠绿色的在笼中飞跳着的鸟儿也不过小孩子拳头般大小,老太爷打量了半天,满意了。
“没吃饭吧?”老太爷转头慈爱地看向王柏道。
王柏受宠若惊,摇了摇头:“儿子正挑鸟儿呢,听人说三弟进了城了便立即赶了回来。”
太老爷点了点头,笑道:“那我去给它抓几条虫子,找点蜂蜜。”
说着提着鸟笼就往外走,才走了两步却又转了步子回来,抄起了果盘上的一只苹果,笑的一脸和蔼地对众人道:“差点忘了,这个它也爱吃。”
王柏:“……”
众人:“……”
直到王柏提着鸟笼子,哼着小曲儿走出了松龄院众人才回过神来。
“咳咳。”王柏右手握拳,抵住上唇假咳了咳。想起自己刚刚的狼狈模样被弟弟弟妹和晚辈们看了个正着,心中不由地有些尴尬。
这时候,又有人进了院子,往正厅这边来了。这一回却是一个身姿柔弱的妇人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
王柏刚刚丢了脸,正觉得尴尬,厅里的气氛又奇怪,便故意哈哈大笑地走过去拍了拍三老爷王栋的肩膀挤眉弄眼地笑着打趣道:“三弟,瞧你这才刚回来,爱妾就找上门儿了,哈哈哈哈……”
王栋皱了皱眉,向外看去,柳氏闻言。神色眼中厉色一现,直直盯着外头的崔姨娘。
崔姨娘今日还是一身素色的褙子,身上少有首饰。却更加显得她弱柳扶风,娟秀可人。
崔姨娘在厅前停了,并未进屋。只在廊下就跪下向孙氏磕头请安。
孙氏刚刚被王宏一气,才缓过神来。心中的愤怨正找不到地方发泄,此时见了崔姨娘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当即把脸一沉喝道:“不是说五丫头生病了,连给列祖列宗写个包衣都无法握住笔么?你这会儿把她牵来干嘛?这里是松龄院的正厅,你是什么身份?谁准你站在这里了!给我从这院子滚出去!”
后面那句话她刚刚最想对王老太爷说的,可惜夫为妻纲,在这个儿孙皆在堂的场合即便是王老太爷再胡闹。她也是没有办法说出来的。这会儿借着崔姨娘发泄了出来,心中倒是没有刚刚那么憋闷了。
崔姨娘一直不曾抬头,听了孙氏的话吓得身子一抖,战战兢兢道:“婢妾是听闻老爷与夫人回来了,便带了五小姐来给老爷夫人请安。婢妾自知身份低贱,并不敢进屋,只在外头给老爷与夫人磕完头就走。”
说着便伏下身子朝着王栋与柳氏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柳氏见崔姨娘一来就挨了孙氏一顿排头,连个正厅都进不了,心中因崔姨娘突然出现的危机感与酸意终于消退了一些。又见她真的只是老老实实地磕着头,不曾抬起过脸。甚至连偷偷看王栋一眼也不敢,不由得满了意了。
崔姨娘磕完了头,缓缓站起了身,低头轻声道:“婢妾身份低贱。但是五小姐却是正正经经的小姐。还请老夫人看在五小姐许久不曾见过她父亲与母亲的面了的份上,允了她进厅去给父母亲磕头,全了孝道。”
三娘闻言暗中挑了挑眉头,向崔姨娘看去。见她规规矩矩地站着,半点要引起三老爷注意的举动也没有,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想到她刚刚的话,果然是个谨守本分的好妾室啊。
可是她想起崔嬷嬷口中听来的那些,以及崔嬷嬷每次提起她都恨不得将之扒皮拆骨的劲头,三娘心中微哂。
崔姨娘出身荷风院,当年是她母亲赵氏身边最得信任的大丫鬟。
在赵氏那满院子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当中,崔姨娘并没有什么优势,她虽是跟着赵氏陪嫁过来的,却不是赵家的家生子。听赵嬷嬷说,这位崔姨娘是当年赵氏在街上买回来的。
赵氏坐马车出门,遇见了正要被叔父卖到烟花之地的崔姨娘。
崔姨娘原本安安静静的跟在他叔父后面,他叔父见她乖巧便也没有绑着她,或许是在家中之时便以为已经做通了侄女儿的思想工作。谁知道到了正街人多之地,崔姨娘突然狂冲出去以头触墙欲寻死。他叔父一个不察没有拉住,傻着眼看她血洒了满墙满地,瞬间就满脸是血地倒在了血泊之中,眼见着气息微弱就要活不成了。
路上行人纷纷围观,有那知情之人就口沫横飞地当场说起了故事。原来这位姑娘叫崔娟儿,家住城南响锣街福寿巷,五岁时死了爹跑了娘,便跟着叔父一家过活。这叔叔婶婶平日里将家中的粗活累活都甩给这个当年才五岁的小丫头干,却经常让她穿不暖吃不饱,平日里还对他非打即骂。
这也便罢了,崔娟儿一声不吭地全忍了下来。可是没有想到叔叔一家却是是如此狼心狗肺,丧尽天良,竟然因为想给自己家儿子多攒一些聘礼好娶西城东大街张记肉铺张屠夫家的闺女儿张如花,而打起了侄女儿卖身银子的主意。
若是卖到一般人家家里做个小工也便罢了,可是这位叔叔偏偏贪图翠红楼花娘子多开出来的那一两银子,要送亲侄女儿入火坑。唉!难怪崔娟儿要寻死了。
路上的行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皆是义愤填膺。有人还拦住了要趁乱逃走的崔家叔父,要将他押了送官。
当时正坐在马车里,因被人群当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