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石瑛也道。“你反正有钱,我们不能跟你比。”
贺红玉更听不下去了:“什么我有钱?我有钱也是我赚来的。”
石瑛道:“是你赚来的,也是爸帮了你,你才能赚到钱,不要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知道什么?”贺红玉火了,“当初。搞天红煤矿时,姨父根本就不支持,钱都是许天财家里七凑八凑溱出来的,许天财死了,我才接过天红煤矿,那个时候。姨父都已经得癌症了,躺在床上了。他怎么帮我?姨父病了这么多年,是姨妈在照顾她,是我花钱请了保姆在家里帮忙,我花钱盖这栋小院,是想让姨父姨妈享受享受,不是给你们的。我告诉你们:你们如果不讲理。以为这栋小院就应该是你们的,那我偏偏不给你们,不信试试看?”
贺红玉还真是这样的人。她愿意了,割肉都行,她要不愿意,怎么都不行。
郑心刚冲母亲道:“妈,这个家谁说了算?”
肖冬梅流着泪不作声,红玉替她出头,她心里是站在红玉一边的。
见肖冬梅的样子,贺红玉心软了,道:“表哥,姨父刚走,尸骨未寒,你们就提房子的事,不合适,很不合适,说出去都要让人笑话。房子又不会长脚,一切由姨妈作主,以后姨妈愿意给谁就给谁,我没有意见。”
“那行,”郑心刚也就势道:“房子的事,以后再说。”
……
过了二天,贺红玉再去姨妈家,表哥和表嫂已经走了。
贺红玉道:“姨妈,别老闷在家里了,到我家里去住吧?”
肖冬梅道:“心刚变成了这样,都是他媳妇不好。”
贺红玉心想:“表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嘴上却道:“是,都是那个表嫂不好,太贪心了。”
肖冬梅道:“实在不行,房子就给他们吧?我老了,有住的地方就行,要房子也没用。”
贺红玉道:“房子我不想给他们,如果他们急等钱用,我给他们一些钱吧。行吧?”
姨妈叹了口气,又跟贺红玉商量另一件事:肖肖的事。
肖肖就是肖冬梅的女儿,郑民怀姓郑,老伴姓肖,就给女儿起了个名字叫郑肖肖。前面介绍过,肖肖是因为“文-革”期间,有一次看《人民画报》时,随口说了句“x副统帅怎么是个秃子”?被人举报,打成了现行反革命,后来就疯了,长年住在庐阳市第三人民医院也就是精神病院。
现在,郑民怀死了,肖冬梅想将这个可怜的女儿从精神病院接回家中。
贺红玉道:“姨妈,你苦了这么多年,姨父走了,应该过几天轻松日子了。”
肖冬梅道:“我就是这个命啊。”
贺红玉只有叹气:“你要接,就接回来吧。”
随后,贺红玉开车,陪肖冬梅把肖肖接回了家。
从容貌上看,肖肖显得很年轻,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三十都不到,但实际上她已经四十多了。
郑肖肖是个“文疯子”,也就是说,她不打人,她只是“闹腾“,以前,因为郑民怀常年住院,肖冬梅无法腾出身来照顾肖肖,就只有将肖肖留在精神病院,那样大家还放心些。
现在,女儿是接回家来了,吃喝拉撒倒还正常,但就是精神状态跟常人确实不一样,目光是直的。不搭理人,喜欢自言自语,完全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肖肖说得最多的是二句话,一句是“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另一句是“要解放全人类!”
然后就是唱歌,大都是“文-革”时期流行的语录歌,歌词她记得非常清楚。
有时还连唱带跳带喊:“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很能折腾!
还有就是“作报告”,类似于政治动员:“革命的战友们!美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苏联出了修正主义,我们要誓死捍卫*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无产者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后解放无产阶级自己……”
肖肖的嗓子很尖细,有时放开嗓子大喊,会传到很远,搅得四邻不安,这个很要命,在县委干部宿舍院内引起了众怒,无奈之下,肖冬梅只好给肖肖吃药,让她早点睡。
白天,大多数人都上班了,肖肖再怎么折腾,好多人听不到,情况就好一些了。
但是,到了周末,大家都不上班,还是要被肖肖惊扰,意见还是很大,都有人反映到县委办了,这时候,肖冬梅决定带着肖肖搬到小院去住,借用一句鲁迅的诗:“躲进小楼成一统。”
小院毕竟是独门独户,比住在县委宿舍楼,好多了。
幸好没卖掉这个小院啊。
肖冬梅因为每天都要陪着这样一位女儿,心里压力可想而知,女儿反正是“天上人”,她却深感吃不肖,觉得比照顾郑民怀还累!
肖冬梅就又给贺红玉打了电话,诉了一顿苦,贺红玉劝她实在不行,再把肖肖送回医院,肖冬梅却又犹豫了。
贺红玉也没办法,但她想到了一招:请教有办法的人。
贺红玉又去了精神病院,向专家咨询,专家解释:肖肖这种病人,是因为某种政治原因受到刺激而发病的,可以算作“政治疯子”,国内其实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对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制造一个适合她的“政治氛围”,让她觉得很“适应”,她可能就不会那么躁动不安了。
那么,怎么制造“政治氛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