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华刚刚走开,那新人便一把将盖头掀了下来,旁边两个陪嫁丫鬟都惊呼了起来:“姑娘,你不可自己揭盖头!”
“方才那人是谁?怎么一副识得我的口气?我几时与她去游过秦淮河?真真是有些莫名其妙!”新娘子抬头望着自己的额陪嫁丫鬟:“你们可看清那人长相?是不是我认识的?”
两个丫鬟都摇了摇头:“以前从未见过。”
“这倒古怪了!”新娘子摇了摇头,正在沉吟,就听外边有脚步声,她慌忙将红盖头盖住脸,静静的坐在了床上,这时喧闹之声传了进来:“李姨娘,你可不能进去,这是新房,你要拜见二少奶奶,也该是明日二少奶奶给老爷夫人敬茶以后才行。”
屋子外边传来一线娇软的声音:“我可不是一般的姨娘,我是贵妾,能和那些奴婢出身的相提并论吗?我现儿便去向二少奶奶请安,那是说明我是个识大礼的,你们可别拦着我,若是伤了肚子里头的小公子,你们谁又能担待得起?”
坐在床上的新人,乃是苏太傅府上的大房嫡女,排行第五的苏润玧,起先还以为自己姐了一门好亲事,可送嫁到应天府以后她住在都转运使府上,那位转运使小姐打听到高瑞已有一位平妻一位贵妾,忍不住跑来告诉了她。苏润玧听了心中大怒,当即便闹着要回京城,可找来兄长一商议,两人都犯了愁。
若是没发嫁来江南,到京城觅个四品五品家世的,倒也能嫁得出去,反正有人想巴结苏府的小官多了去。可是苏润玧大张旗鼓从京城发嫁,谁人不知?不说全大周都知道,半个大周的人恐怕都明白这件事情了,再回了京城,恐怕是连七品的芝麻官儿,都会对苏润玧挑三拣四了。
苏润玧大姐嫁了安南王的幼子,二姐嫁的是安平伯的孙子,三姐四姐是庶出的,但也嫁了四品的官儿,还有一个妹妹苏润珉嫁了第四位皇子,若是她嫁个七品官儿,连两个庶出的姐姐都比不上,那岂不是会被天下人笑得牙齿都掉了去!苏润玧想来想去一家没有退路,与其灰溜溜的回京城去嫁个七品小吏,不如嫁进总督府做正妻,那高瑞有平妻又如何,自己不还是正妻吗?
当时想得好,现儿听了外边这话,心里却是酸溜溜的一片,真是气得一口黑血都要吐了出来,手里紧紧的抓住衣裙的一角,眼睛茫然的盯住了地上,在那里有自己的一只脚从嫁衣下边露了出来,尖尖的绣花鞋一片红艳,看起来那般可笑。
这口气还没有吐出来,那边高瑞的平妻也跑过来凑热闹,与那贵妾李姨娘站在门边,嚷着要进来看新来的二少奶奶。苏润玧的丫鬟小喜见自家姑娘一双手紧紧的抓住衣裳,心里知道她正在烦躁,于是赶紧走了出去替苏润玧挡住了那徐灵枝与李清音:“今日乃是我们家姑娘的大喜日子,二少奶奶,李姨娘若是有心来拜见我们家姑娘,那便等着明日再来罢,我们家姑娘先去敬了老爷夫人茶,然后等着两位来向她敬茶。”
徐灵枝听着心中堵了一口气,姨娘才要向主子敬茶,她怎么也要敬茶?这丫鬟可是伶牙俐齿,将自己也搭在里边刺了几句。“好个嘴尖的丫头!可我的身份却是与你们家姑娘一样样的,现儿我就想去拜见二少奶奶,是不是方便呢?”徐灵枝看了看小喜,见她长得美貌,唇红齿白,翦水秋瞳,心里好一阵嫉妒,看起来这丫头不久以后又该成为高瑞的通房丫头了。为了跟李清音争宠,趁着她有了身子,徐灵枝已经把自己两个贴身丫鬟都送上了高瑞的床榻,倒也成功的留住他在自己院子里边过了一段时间,自己也怀上了。
可现在这苏家三小姐嫁了进来,还有这般美貌的陪嫁丫鬟,这叫她心里如何不慌!起先那三小姐在应天府的时候,高瑞看她的眼色就如蚂蚁见了蜜糖般,现在人嫁了过来,还带着美貌的陪嫁,让她如何能心里舒坦得下来!
小喜见徐灵枝虽然带着笑颜儿,可那眼神却没有善意,摇了摇头道:“奴婢虽不大清楚这里边的规矩,可总觉得今日不是来拜见我家主子的好时辰,还请二少奶奶明日再来罢。”
徐灵枝呆了呆,哈哈大笑,冲着屋子里头朗声喊道:“苏三小姐,我本是急着想见你,和你叙叙旧的,可没想到你有个忠心的丫头,那我便明日再来见你罢!”
苏润玧听着外边的声响,心里头纳闷,这高府处处透着古怪,似乎人人都认识她,可她却一个都不认识,而且那高瑞的平妻喊她苏三小姐?她排行第五,哪里就变成苏三小姐了?她的三姐老早就出阁了,绝不是这位平妻能认识的。
秋华从松园回去,心里一直不快活,两年多前认识的那位苏三小姐,现儿变得很是陌生,根本让人找不到以前那种感觉。她僵硬的坐在床边,对她的话没有一丝回应,究竟是害羞还是恐惧?为什么才两年不见,一个人便会变化如此大?
高祥从外院喝了喜酒回来,秋华和他谈起了这件事情,高祥也觉得奇怪:“可能是害羞,以后你多陪陪她便是。”
“奶奶,可不得了!”琥珀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门帘子一撩起来,漫天的月色便照了进来,如水一般明晃晃的投在了地上:“二公子去了竹园徐二奶奶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