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有着蒙蒙的晨雾,隔得远了看着只是白茫茫的一色,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些黑色的影子,似乎是船的桅杆,走得近了,方看清那是一艘很气派的大船泊在江陵的码头。
船头有一块极为醒目的牌匾,上边书着一行大字:湖广卫指挥使司指挥同知高,可两个月前,这艘船上京时,船头的牌子上边可是“承宣布政使司左参议高”,而且字也没有现在这么大,这样醒目。左参议是从四品,这指挥同知却是从三品,高良等于连升了两级,心中自然高兴,所以特地叫人用黑漆打底子,刷了一行醒目的金色字体。
这次进京颇有收获,凭着妻子娘家陈国公府的关系和自己撒出的银子,连升两级不算,还加封了一个怀远将军的散阶,这可是一个好的开始,接下来该是定远将军,安远将军,高良兴奋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感觉眼前一片光亮,他从三十出头呢便已经做到了从三品,再熬上十多年,不愁做不到一品大员。
高夫人却没有高良这般快活,见着仆人将陈国公府打发的东西搬下车,她撇了撇嘴,家里那个继母真是小气,每年高良都会大把银子送回陈国公府,而她却只打发一点不值钱的回来,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看着那一袋袋的米面和坛子菜,高夫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大抵都是陈国公府的族田里出产的,还不知道是哪个旮旯里边扫了出来,随便拿个袋子装着打发了高良呢。看着仆人们搬着那些袋子,额头上边都冒汗了,一颗颗汗珠子映着阳光不住的闪亮,高夫人心里只想笑,可那笑容到了嘴边却是往下拉,成了一条苦瓜的模样。
高良站在高夫人的旁边,脸上一副满足的神色,只要自己的官职升了,陈国公府哪怕是打发几袋茅草他也会当宝贝。他看了一眼高夫人那嘴边异样的笑容,知道她心里不快活,好言劝慰她:“这可都是自家田庄里产的东西,很是难得。”
“你信不信,给我一百两银子,我便能将这一船东西买齐整了。”高夫人憋着心里的气恨恨的看了高良一眼,年轻的时候只觉得他虎背熊腰,长得英武,心里很是喜欢,怎么过了这么十来年,看着竟然没有以前那种感觉了,或许是忙着内宅里边的事情,将她一份少女情怀全给消磨殆尽。
“高祥呢?怎么没有跟你一道回来?”见着高良不接口,高夫人心中有些烦恼,打定主意要好好的和他吵上一架,发泄下心里的火气才行。
“他……”高良呆了呆,因着对钱氏心有愧疚,害怕陈氏对她的两个孩子下手,所以特地将他们养在外院,这次自己回京述职,不便带着高祥到处跑,这才托付给了容家。听着高夫人这般问,他立刻便明白她已经知道了高祥的下落,不由得尴尬的一笑:“我存了主意要巴结容家,所以将他送去容家小住。”
高夫人鼻子里边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的说:“容家又怎么了?也值得你去巴结?怪不得我那日分明在东大街瞥见了高祥,和一群小孩在一起,心想自己看花了眼,这高祥可不是你的心肝宝贝,怎么会撒手随他去了,没想竟然是真的。”
高良瞥了夫人一眼,心里想着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容家可不是像她口里那般的简单呢,皇后娘娘薨逝了以后,几位得宠的妃子都在热衷于皇后宝座的角逐,虽然容妃的家世看起来似乎还排不上号,魏贵妃和陈贵妃乃都是出身于国公府,可恰恰是她们的出身决定了她们的不可能。
魏国公府和陈国公府都是根基深厚的世家大族,在朝廷里都有自己不少的势力,立了一个,另外一个自然不会心甘,而皇上生性多疑,最不喜的是外戚掌权,容家乃是清流世家,在朝堂上为官的不多,但在民间却极有声望,这是比两位国公府更有优势的地方,再说现在的这几位皇子里边,容妃的儿子许胤壥亲钍芑噬舷舶的,所以他心里才打定了想和容家结交的主意
偏生深闺妇人不识好歹,没有将容家放在眼里,高良摇了摇头对夫人低声道:“你千万别小看了容家,指不定皇后这顶凤冠便落在了容妃头上呢。”
“怎么可能,再怎么着也该是陈贵妃罢?”高夫人脸孔朝天,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江陵容家,说是说清流世家,可怎比得上我陈家钟鸣鼎食,中堂供着丹书铁劵,皇上绝不会立那容妃为后的。”
高良侧着眼睛看了夫人一眼,见她十分傲慢,苦笑一声:“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我这么说自然有一定的把握,你便睁眼看着天怎么变罢。这次我将祥儿放到容家,便是存了想和他们亲厚的心理,等到容妃为后,再去登门拜访便更容易些。”
高夫人虽然心里不赞同夫君所说的话,可毕竟走先手也很重要,反正没有将她的孩子舍出去,她也不在乎了,冷冷一笑,她望向了高良:“你莫非还想和容家结亲?”
高良点了点头,不急不缓的说道:“若是容家愿意,能结亲是最好的。当然,也得等着容妃当了皇后娘娘再说,过两日我们一起去容家拜府,顺便将祥儿接回来罢。”
高夫人扭了扭身子,一脸不耐烦的神色:“要去你一个人去,我才懒得去奉承容家。”说到这里,她眼睛转了转,心里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万一容妃真的成了皇后,高祥和容家结了亲,那可是高攀了,无论如何自己先要去打探下,看看容家哪个丫头最不好,到时候就给他定了那个,让他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