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芝被淑华这一通劈头盖脸的骂弄得不知所措,哭丧着脸跟在了淑华后边,姑娘小时候还没这样尖酸,怎么越是长大了,就越没了温柔敦厚,牙尖齿利,还喜欢动手打人,自己时不时便要挨上几下,虽然不痛。但心里边却是难过,毕竟小姐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呢。她跟在淑华身后慢慢踏上了曲廊,心里想着了前年走失了的冬梅,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总归该要比自己要好罢。算算年纪,今年自己也快十七了,怎么着再熬几年也该嫁人了,姨娘现儿有儿有女,自然不会让她的肚皮再鼓起来,到二十岁的时候还不知道会给她指个什么人配了呢,一想到前途未卜,秋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步子越发慢些了。
曲廊在湖泊里弯弯折折,一池的荷叶还是今年新发出来的,老叶子都已经在太后娘娘来江陵之前便收拾干净了,所以现在湖面看过去,一种新鲜的绿色不住的起伏,就如那波浪一般动个不歇。
淑华脚步轻盈的走到水榭面前,看到里边坐着自家兄弟姐妹,差不多都齐全了,不由得心里一阵愤恨,不就是仗着嫡出的身份吗,自己过不了多久便也该和他们一样了,看他们还会不会这样对自己不屑!
“淑华,你怎么就出来了?不是说你着凉了,肚子不舒服吗?我还以为你要过几日才能出门呢。”胖乎乎的嘉荣一边往口里塞着东西,一边笑嘻嘻的捉弄着她,淑华早些日子在主院的花厅里边出乖露丑,不多时容府上下全都知道了,嘉荣素来和淑华不对盘,戴着机会自然要好好的损她。
淑华被嘉荣这句话弄得面红耳赤,那追着来看贵介公子的心被浇得冰凉,愤恨的看了嘉荣一眼,咬着嘴皮儿又望了望许允袆,转身便往回走,把那刚刚跟到水榭门口的秋芝弄得摸不清头脑:“姑娘,这位公子不就在水榭里边?怎么又要走了?”
淑华羞得一脸通红,劈手就给了秋芝一个大耳刮子,飞快的跑开了去。嘉荣望着那对主仆的背影,只是咧嘴笑,许允袆奇怪的问道:“嘉荣,她也是你们容家的小姐?”
嘉荣点了点头,指着秋华道:“她是秋华的姐姐,只不过是姨娘生的,在女姊妹里排行老三。你别看她生了一副好相貌,可性子却和她那姨娘是一样的。”他转脸拍了拍夏华的肩膀道:“比我妹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许允袆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只是凑脸看着春华和秋华两人玩双陆,嘉懋在旁边不住的给妹妹出点子。尽管两兄妹已经非常努力,但秋华的优势还是明显能够看出来,春华推了推盘子:“不和你下了,你那脑袋瓜子我可比不上。”
夏华笑嘻嘻的在旁边插嘴道:“咱们都笨些,只能有劳三妹妹替咱们攒嫁妆了。”
嘉荣刮了下夏华的脸,宠溺的望了妹妹一眼:“也不知道害羞,就想到嫁妆上边去了!”
夏华嘟着嘴不服气的反驳道:“怎么不能想,你瞧大姐姐,姐夫现儿都坐在面前了,过不了几年就要嫁去京城了呢,这都是转转眼之间的事情!”
春华被夏华和嘉荣这般一说,也有些羞愧,偷偷看了许允袆一眼,见他也正在往自己这边望过来,两人四目交汇,突然之间都红了脸。
第一百零九章 碧芳院欲快上位
贾安柔坐在前院,望着墙头的杏花一瓣瓣的飘落下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她把手紧紧的合拢在一处,十指相扣,用力的卡进了自己的肉里边。
他来江陵了?他知道自己在这长宁侯府吗?
早几日大房的春华过生辰,请了外地的一个戏班子过来唱堂会,自己虽然心里痒痒的想要去听,可碍着这姨娘的身份,只能走到碧芳院外头,站在岔路口上听着从远方传过来的曲调,飘飘渺渺,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那个时候。
这是昆曲,贾安柔一手扶着花枝,一手捻着衣角,手都有些发抖,今日唱的可不就是《牡丹亭》?想当年,游园惊梦里多情公子遇着了深闺小姐,台下多少人唏嘘不已,而她对台上那个翩翩美少年倾心爱慕,不顾一切的跟他眉来眼去,暗度陈仓好几次以后,却发现自己有了身子,惊骇万分去找他时,那戏班子早就已经去了外地,再也寻他不到。
她的生活从此发生了改变,因着坚信着他对自己的感情,设计了表哥,宁愿来容家做姨娘,辛辛苦苦的熬了九年,自己还是碧芳院里的贾姨娘,淑华也还是没有变成嫡女。贾安柔想得气愤,用力一拉,蔷薇花枝的刺刮破了她手指的肌肤,血珠子一涌而出,看得林妈妈赶紧走上前来,用帕子将手指压住:“姨娘,回院子去包扎下罢。”
贾安柔摇了摇头,全身有些发软,只是靠在身后的树干上,喉头干涩:“妈妈,我不走,我想再听听这曲子。”
林妈妈怎么能不知贾安柔的想法,也不再催促她,只是垂手站在一旁,陪着她听那软软款款的唱曲,如有什么钻进了心窝里一般,想将它拉出来,却钻得越深了。
主仆两人站在花树掩映里听得真酣,却见淑华怒气冲冲的从小径那头走了过来,一边甩着帕子在骂着什么,身后的秋芝只是半低着头,不言不语的跟着往前边走。贾安柔见女儿这般模样,唬了一条,赶紧从花树丛中走了出来,柔声问她:“淑华,你这般不高兴,到底怎么了?”
淑华只是嘟着嘴不说话,眼泪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