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妍浅笑着捧起桌上的娟帕,看到几人均是有些不明所以的瞪向帕中的断镯,缓声为众人解惑,“赫连爷爷,您不觉得无论是何人打碎了这玉镯必然会碰触到玉镯不是吗?既然如此,这玉镯之上淡淡的香气便有迹可循了,赫连爷爷房中未曾摆设任何花株,玉镯自然不会无故沾惹上曼荼罗的气息,依妍儿看,那打碎玉镯之人应该习惯了使用曼荼罗线香熏衣,这才会在身上沾染上这般独特的气味,如此明显的纰漏,想来那人也是粗心之人,玉镯的破碎或许不是出自本意吧”。早在俯身捡起断玉之时,紫妍便已嗅到玉镯上粘附的香气,加上鼻息间始终清晰可辨的衣香,设局之人早已不言自明,方才忍耐了许久不过是想要瞧瞧那人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冷眼瞧来,那人言语中浓重的恶意实在让人心惊,这才不再有所顾及。
左宏毅实在不曾料想这面相柔弱的少女短短几句便将众人的疑窦自訾逸轩身上转开,而她口中提到的香味恰好是昨日自己用来熏染衣袍的线香香味,左宏毅心下惴惴,忙状似不经意的后退了半步,借此稍稍远离正若有所思嗅着屋中气息的方远,元修无奈的看着到得此刻方有些惧怕的宏毅,只能无声摇头,宏毅或许怎样都无法想象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策会如此轻易的被訾姑娘勘破,只是訾姑娘显然是有心为他保留一些颜面,这才没有挑明,反倒在言辞之间多有开脱维护,如此以德报怨,当真希望宏毅能够明白訾姑娘的苦心,日后莫要一错再错才是。
虽是怨怪宏毅的心胸狭隘,到底还是不能坐视他遭受严惩,众人听得‘扑通’一声闷响回首看去却是左元修双膝跪地,不待赫连修泽叫起,元修便恭敬叩首请罪,“尊师,玉镯是元修不慎打碎,与訾公子无关。刚才是因为惧怕责罚才隐瞒了下来,元修知罪”。
赫连修泽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当地的元修,眸光却似有若无的瞟向有意躲于人后的左宏毅身上,左宏毅面上毫无半分对挺身而出护卫自己的兄长的担忧,反倒偶然的滑过一丝丝喜意,虽说未能依照预想成功的陷害訾逸轩,至少有元修帮助开脱逃脱了责罚,左宏毅不禁心下窃喜,故而未曾注意到赫连修泽大失所望的神色,其实自紫妍隐晦的将其中的破绽道来,屋中那清淡的奇异香味怎可能令嗅觉格外敏锐的赫连修泽主仆失察,不过是冀望那人可以勇敢的承担自身的过错,只可惜最终他都未能走出自私偏执的天地。
“赫连爷爷,元修与妍儿年纪相仿,定然不是故意打碎玉镯,您就饶过他这次吧”,訾紫妍自然早已知晓真凶为何人,同样也是为了能够彻底泯灭他心中的恶念,不想那人竟无半分悔改之意,甚至于元修为其顶罪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当即暗暗摇头。左元修当真是个傻子,为了这样没心没肺的兄弟,何必如此……
“敢作敢当方无愧于七尺昂藏之身,既是元修有心承担责罚,便处禁足三日,可有异议?”赫连修泽淡淡的道出给予的惩罚,只是眼角始终紧迫的注视着畏首畏尾的宏毅,元修叩头谢恩过后便起身退出前往禁室闭门思过,左宏毅紧忙跟随其后。凝视着兄弟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赫连修泽沉沉叹息,“主上,不如让属下前去……”,方远秉性耿直,自是瞧不惯左宏毅每每将责任推诿到胞兄身上,而他骨血中的不知悔改更是令人恼怒,不禁想要私下里寻个事由好生教训一番左宏毅为人处世的正理。赫连修泽缓缓摇头叹息道:“阿翊放心将元修二人交托到此便是希望他们能够领会为人的真意,不想我到底是辜负了他的一番信任”。
逸轩拱手歉意深深:“赫连爷爷,前几日逸轩未能谦和礼让这才与左公子生了嫌隙,累的赫连爷爷衷爱的珍宝被毁,说来都算是逸轩的过错,还请您不要责罚元修公子,若是眼睁睁的瞧着无辜之人再被牵累,逸轩的罪过只怕愈发严重了”。
“逸轩不必自责,此前诸事我皆已从暗卫听闻,今日局面并非因你而起,元修与宏毅虽是双生子,然而二人秉性心胸各自不同,我曾寄望于元修的纯善能够或多或少的感化到宏毅,只可惜最终功亏一篑,或者当真是我们老了,再也掌控不了后辈们的人生”,赫连修泽摩挲着指间的断玉,浓浓的哀戚笼罩在其周身,让这位从来精神矍铄的老者显得异常的苍老脆弱。
“方远,将这些断玉好生收起吧”,赫连修泽沉叹一声,别开目光不再去看那份破碎,紫妍忙上前福身婉声道:“赫连爷爷,这慈姑含珠绿独玉镯乃是嫣祖母的遗物,今日竟因我二人被毁实在是我们无法清偿的罪过,幸而妍儿识得一位匠人应当能够设法将玉镯修缮完整,只是,恐怕总会有些许裂痕的存在,终究不会是玉镯当初的模样”。
紫妍不愿寄托着赫连修泽全部相思的珍宝就这般莫名的毁去,在心中思索了片刻,已天成宝斋中顾师傅的手艺以及前世接触过的种种修补玉饰的工艺,并非全部补救的希望,只可惜再哪般巧夺天工的的技艺恐怕也不足以消泯裂痕的存在,那种失去的伤痕应该怎样平复?
赫连修泽几乎淹没在沉痛的叹惋之中,听得紫妍贴心的话语不禁微微露出一丝笑容,缓缓将目光自紫妍手中的娟帕上移开,温声道:“有妍儿这番心意,我心中已是舒服了许多。玉已碎,恰如斯人已逝,即便再强行修缮又有何用,终究违逆不过天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