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中柳青芷方在素月服侍下起身,昨夜心下委屈难以成眠故而在床塌上辗转反侧,接近天明时分才浅浅睡去,因此此时面容倦怠,微阖着双眸倚着床栏缓神,外间的小宫女前来送膳,素月轻声唤道:“娘娘,时辰不早,还是让奴婢服侍您用膳吧。”
“不必,撤了吧”,柳青芷眉心微蹙,任凭素月在身边苦口婆心的相劝也不愿移目看向那些膳食点心。“娘娘,这早膳可是皇上着意吩咐太医院与御膳房共同研制为娘娘补养身体的,可谓是用心良苦,娘娘若不吃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素月心知柳青芷最为在意的便是皇上偶尔表露的温情,往常也总是为了皇上而甘愿退让改变,故而凤仪宫中所有侍奉的宫人皆知若以皇上为由劝说娘娘往往事半功倍。
谁知今日柳青芷听素月如此说来面色无波无动,仿若不曾听见一般,只故作无谓的问道:“素月,如今是什么时辰了?”“回娘娘,已是辰时了,”素月见柳青芷听闻时辰之后睫眉轻颤,凤目中的瞳仁也失了往日的清亮,面色更是寡淡了许多,素月心道柳青芷必然是失望于此时尚不得见皇上,忙解释道:“娘娘,皇上国事繁忙,这早朝之上与大臣们议事一时过了时辰也是有的,并非皇上心中忘了娘娘,若果真皇上不在意娘娘您又何必特意吩咐御膳房单独筹备娘娘的膳食呢,这样的恩宠,当年萧淑妃诞育大皇子时也不曾有过,娘娘,您可不能多想,忧思伤身哪”。
素月将金盘中精致的盘碟摆放在玉案之上,执起玉箸便欲布菜,柳青芷凤目轻转,沉声止住了素月的举动:“素月,撤了吧,本宫今日实在食欲不佳,都退下吧。”
素月见柳青芷言语低沉便知她心结未解,恐怕只有皇上前来方能有效,只能挥手招来宫女将膳食原封不动的退出。“素月,帮本宫梳妆,若皇上前来见着本宫面色寡淡只怕更加心生厌恶,你便帮本宫好生装饰一番吧。”
素月听得吩咐想着皇上今日或许不能前来但又不愿忤逆了主子心意,想着能有一事暂时分散了柳青芷得心神也是极好的,忙小心得扶了柳青芷坐在梳妆镜前,见柳青芷确有些神色憔悴忙轻扑了些桃花粉,果见容色红润了许多。
“娘娘,这金步摇您看是要配上那惊鹄髻还是祥云发髻。”柳青芷端详着镜中娇嫩的容颜,妆容虽掩不住倦怠之意却愈发显的她娇弱了许多,而那眸中隐含的浓愁轻怨令其更添柔媚之感,如今已过了花信之年,还有多少年华美貌能够留得住皇上?柳青芷不禁自嘲的轻笑,便是当年豆蔻芳华的妙龄之时也不曾得到夫君赫连瑞的怜爱,更何况如今已是人老珠黄,真真是痴心妄想罢了。素月自梳妆盒中挑选出的那枝鸾凤衔珠金步摇便是当年太子大婚时的婚聘之物,心知素月此举乃是为了宽慰自己,柳青芷缓声道:“今日便只绾随常云髻便可,至于头饰珠玉之物均无需堆陈其上。”
素月见柳青芷面色并无不悦忙笑着应诺,同时手下极快的将发髻装饰妥当。柳青芷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不无称赞道:“还是你心灵手巧,连这般简单的发髻都如此精致。”
素月得柳青芷这般夸赞心下喜悦方要福身回话便听殿外通传之声“皇上驾到”,见柳青芷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忙低声唤道:“娘娘,皇上来了,您还不起身相迎。”说着,便搀扶起柳青芷向殿门处行去。尚未行至外殿,赫连瑞已然阔步踏入殿内,柳青芷忙同素月福身请安;“臣妾(奴婢)参见皇上”。
因着难言的愧疚,赫连瑞敛去了素日的威吓气息,近前伸出右手,缓声道:“皇后不必拘礼,起来吧。”柳青芷惊讶的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掌,连那细碎的掌纹都清晰可见,脑海中如遭雷击,只觉眼前的一切或许都只是幻象,直到素月悄悄的扯了下她的衣襟,柳青芷猛然回神,极力镇定的将自己轻颤的左手放入赫连瑞的掌中。感受着手中握着的柔荑纤弱细腻,加之那不自知的颤抖更让人心生怜爱。
“方才问过宫女,怎么今日没用早膳,是不是身体尚有什么不适?”赫连瑞一径牵着柳青芷来到内殿,相伴坐在床榻之上,素月伶俐的将帷幔放下,转身退出内室在外殿侍立,一时间内室一片沉寂,柳青芷不敢也不愿打破此时的静谧,只深深的凝视着那镌刻在心底的面容,眼中满溢出深刻的爱恋,赫连瑞执起她的双手轻握在指间,柔声询问。
柳青芷自赫连瑞牵引着她起身之时便已忘却了周遭,只觉随后的每一步都好似在云端漫步,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此时听得赫连瑞询问,而他的双目中更是充斥着难得一见的温情,不觉心中酸涩,勉力笑道:“臣妾一切都好,只是今日起的晚些过了食时,倒不觉得饥饿,皇上无需忧心。”语毕忙垂下眼睫,不愿让他看见水瞳中弥漫的雾气。
“昨夜盛宴,四国均遣使臣前来庆贺麒儿降生,朕一时高兴多饮了几杯,想着你与麒儿已经入睡,便也打消了前来的念头,只不过半日时间,你的气色如何又差了许多,这凤仪宫内的宫女太监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待会朕定要严惩。”今日柳青芷身着一件轻质浅粉色百褶如意烟罗衫,青丝随意轻绾,没有半点珠饰,映衬着她略显苍白的面色尽显女子的娇柔,竟无半分突兀之感,比之往日的盛装艳服更显雅致优美,让人心生疼惜。赫连瑞不禁心下柔软,轻抚着手中冰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