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冬青确实来了,却一点儿不像是要算账的样子。
他手里提着一条猪肉,还拿了些家里自制的糕点,一进门就十分关切地问崔氏的情况。
崔氏不过是受了惊吓,回家换了衣裳暖和了一会儿便也好了,不过爱占小便宜的性子使然,她生怕自己说没事安冬青就把东西原封不动地拿回去,所以立马捧心做西施状。
“冬青来了,快坐快坐,来就来呗,咋还带东西,真是……”崔氏一边虚弱地说着,还一边用眼睛瞄那条猪肉,盘算着有几斤重,值多少钱。
她那目光太过炙热,烤的安冬青差一点没拎住那一条肉。
崔氏眼尖,见他手抖,赶忙给安贵打眼色,“东西那么沉,莫累到冬青,老头子,快接一接。”
冬青干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安贵,坐在炕沿儿关切地问崔氏,“我看婶子好似还不大好,要不要我给婶子看看?”
安冬青学医没甚天分,却也是自小跟着安广荣学过的,一些小痛小病他还是能看的。
崔氏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啊,就是心里不痛快,你说婶子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被个小姑娘挤兑,婶子哪能受得了?”
安冬青连连点头,“受不了,受不了。”
崔氏觉得终于有人懂她了,立马来了精神,“明明就是她们的不对,为了不养我和你叔编出那么些瞎话来,你说我能不生气吗?冬青,你就说说,这要是搁在你身上,你能就这么忍了?”
安冬青连连摇头,“不能忍,不能忍!”
“你看你看,你这么软和的脾气都忍不了,更何况婶子这爆脾气了。”抿了抿说干了的嘴巴。崔氏又道,“我还没把她们咋样呢,她就去你那里告状,你说她是不是。是不是……”
“恶人先告状!”
“对,就是恶人先告状!”在安冬青的提醒下,崔氏终于把话说顺溜了。她便对安冬青更亲近了几分,就连安贵在一边连连咳嗽提醒她少说话都没有发现。
“冬青啊,咱们可不能轻易放过她们,咱们安家村人的品性可不能让她们给败坏了,你现在可是里正了,好些事该管你也得管起来!”崔氏歪着脑袋,梗着脖子,也不捧心了。立马又是往常那个生龙活虎的老太太了。
安冬青自进到屋里,除了点头就是摇头,这次也不例外,点头赞同崔氏,却没有让崔氏继续说下去。
“婶子说的都对。我一会儿就去元娘家里,好好说说她们。”说到这里,安冬青话锋一转,“不过婶子,您也得沉得住气不是,虽然咱们都知道那欠据是假的,可是。咱们不是没证据吗,她们要是一口咬定那欠据是真,咱也没办法不是。咱总不能让外人说咱们欺负她们孤儿寡母吧。”
崔氏苦恼的不也正是这一点,没有证据啊。
“冬青,你有啥好主意没有?”安贵突然插了话。
他此刻的想法倒是和覃初柳不谋而合,把里正拉到自己阵营里来。以后办事也方便,奈何,已经有人先下手为强了。
“我爷爷知道这事儿很生气,你也知道,我爷爷凡事都听二祖爷爷的。出了上次那件事,二祖爷爷就非常喜欢柳柳,柳柳这次是上我那里告状,我还能压下来,若是她直接去了二祖爷爷那里,这件事只怕就要闹大。”
安冬青这一番话说完,崔氏和安贵都白了脸,二祖爷爷可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小崔氏挨了打,现在走道还不利索呢,还有安禄,整日在家也不敢出门。
安冬青一见有效果,忙再接再厉,“所以说啊,以后咱们行事还是要谨慎些,也不能太过了,若真是把人家逼急了,吃亏的不还是咱们!叔和婶子要是信我,咱们不妨这样……”
三个脑袋凑到一起,安冬青一张憨厚的脸上波澜不惊,只一双眼睛闪了闪,“你们不要出面,有什么发现都告诉我,我替你们出头!咋样?”
崔氏和安贵对视一眼,安贵忙不迭说道,“那感情好,若是凡事都能有冬青出面,那我们不也乐得自在了。”
临走的时候,崔氏亲自送安冬青出门,对安冬青的态度比对亲儿子还亲。
直到安冬青走出老远去,崔氏突地一拍大腿,还忘了件事儿,忙双手做喇叭状凑到嘴边对安冬青喊道,“冬青,还有帮工的事儿,你也别忘了!”
崔氏指定不知道她这一嗓子能传到多远去,反正在村边儿的覃初柳和元娘都听到了。
元娘紧张地把覃初柳拉进屋,“她怎么还不消停呢!柳柳你先躲一躲,你昨晚浇了她,她指不定就要报仇呢。”
覃初柳笑着安慰元娘,“娘,你莫担心,她不会来的,一会儿里正来了,我与他说便好了,你去甸子地那边送点儿热水吧,梅姥姥去了那么久也没回来。”
元娘虽然还是不放心,但见覃初柳信誓旦旦,便也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果不其然,元娘前脚刚走,安冬青就来了,见家里只有覃初柳一人,他倒也自在,直接把刚刚与安贵和崔氏的一番智斗说了。
覃初柳没想到这个憨憨的安冬青还有这样的小聪明,小手拍了拍安冬青厚实的肩膀,点头肯定道,“干得好!”
坐在炕沿上的安冬青看着站在地上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覃初柳,在想想她刚才的动作,竟然觉得好笑。
事实上,他也真的笑了出来,不是微笑,是哈哈大笑。
直笑的覃初柳莫名其妙,给了他好几个白眼儿。
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