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听到这里却不免有些没劲。
走到石桌旁托腮坐着道:“我父亲那人平日里好说话的很,可一旦犯起牛劲来却没有那么好说话。你不要以为他有新的儿女了对我就疏忽了,他如今日日也逼着我去接受太医的调理,怕我日后也跟我母亲一般嫁了人就身子变差呢!”
辛乙笑道:“不会的,小的赴汤蹈火,也会保得世子夫人与小公子小姐们的康健。”
世子夫人?还早得很呢。沈雁忍着脸热,瞥了他一眼。
想了会儿又说道:“他会不会太急了些?我都还没及笄呢,还舍不得跟我父母亲分开。”
辛乙耐心地答道:“都在京城里,到时候姑娘想几时回来便几时回来。我们老太太甚宽容,国公爷也好说话,世子爷就更不用说了,只要姑娘想要的,世子爷就没有不去做的。”
又谆谆地道:“只有姑娘成了名正言顺的魏国公世子夫人,您才能和我们少主更有默契地对抗外敌,谋求真正的安稳和富贵。再者,我们少主终究是个男子,内宅之事到底不甚在行,倘若姑娘能早些过门,也就如虎添翼,行起事来更为自由。”
沈雁眼望着前方的桃树,半日后唔了一声。
这番话竟让她无可反驳,她跟韩稷本是搭档,两个人有共同的目的和秘密,当初最让人发愁的便是他们聚首不易,虽然私底下并难不到他们,可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如今尚且没让人捉到什么把柄,往后却不知道了。
沈弋已然丢了名声在前,倘若她这里再出点事,那沈家的脸面真可以堪比抹布了。
就是冲着这个,似乎也只有尽早成亲这一条路可走。
但是说的容易,面前摆着的阻碍却是一道又一道,她这边有沈宓,有华钧成,而他那边又有鄂氏,说不定连皇帝都会来掺上一脚,毕竟如果皇帝想要牢牢控制勋贵,便得防止他们逐渐坐大,沈家跟韩家联姻,也许将比沈房两家联姻的动静还要大吧?
皇帝出于各种考量,能这么轻松让他们成亲?
也许唯一的优势是她年纪还小,就算一朝一夕办不成也还可以逐步逐步慢慢来,凭他们俩的手腕,许以时日,理应是不成问题的。
可那家伙会肯吗?
而辛乙也说的对,早过门早好,万一拖久了,又另生别的枝节怎么办?万一鄂氏急红了眼,到时把韩稷的身世给抖落出来,虽然不定会有人相信,可就是让皇帝揣了疑心也是十分不妙的。
想到这里她叹道:“还是让他先说服我父亲再说罢。”
说服了沈宓,至少就多争取到一份力量。
辛乙若有所思望了地下片刻,沈雁本以为他有话要说,谁知道他只是点了点头而已。
正吃着茶,这时候前面却来人禀道:“二爷回来了。”
辛乙连忙随着来人到了前头,将韩稷的帖子呈了上去。
沈宓听说是韩稷派人送帖,而且来的还是他身边的大管事,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他知道韩稷棋下的不错,还做过顾颂的师父,曾经自己也曾提过要与他切磋,不过对于他突然之间邀他下棋还是有些许意外。在上次收了他两筐葡萄结果却损失了一枚扇坠之后,他尽量地避免与他接触,总而言之他不喜欢他接近沈雁,自己也不喜欢接近他。
他将帖子置于茶盘内,并没有打开,只淡淡捧了茶道:“近来有些琐事在忙,无暇脱身,等闲暇时再约令主小聚。”
辛乙见他催客,也不好多呆,含笑称了声是,便就告辞。
沈宓见得他出门,也拿着那帖子回了书房。
沈雁在廊下看见,尾随着他进了门,攀住门框说道:“您这两天明明很有空,昨儿还无聊说要约卢叔去钓鱼。”
沈宓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沈雁伸脚进门来,缠着他的胳膊:“就是下个棋而已,您就去嘛。用您举世无双的棋艺征服他!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什么叫做强中更有强中手,让他往后不那么狂那么拽,您也算是行了功德。”
沈宓横眼看她,一张脸拉得老长。
坏丫头,当他看不出来她是变着法儿地让他给那小子面子?
他偏不上当。提起笔来,佯装练字。
沈雁才准备继续,葛舟进来道:“二爷,乾清宫来人传旨,请二爷进宫去一趟。”
韩稷这里听得辛乙回复,说不沮丧是假的,但却又无可奈何。
好在平生受过的挫折够多,细想想这点小波折倒也不算什么了。
只是沈宓这里不答应见他,他却不便进行下一步。少不得又花心思在承天门设法偶遇,可 惜也并没有什么机会单独说话。又生怕亲自登门唐突了对方,到底读书人都甚讲究规矩礼仪,不似行武之人般豪气干云,碰了这个软钉子,真是如同豆腐掉进了灰堆里,吹也吹不得打也打不得。
时间这么一拖就又过了几个月,这几个月里朝上立储的呼声更大,韩稷也不能花更多的心思在这事上,只得一面等待着沈宓松口,一面与楚王恢复了接触,而这番接触比起从前来又要更加小心隐秘,因为多了个魏国公在府,许多事不能不注意。
魏国公也有自己的公务忙,一面要留意皇帝对勋贵的态度,一面要顾着自己这边让宫里无机可乘,韩稷的婚事他也没落下,虽然被叮嘱不要告诉鄂氏,但每每与顾至诚他们一处闲聊,也总掩饰不了对沈家的兴趣。
顾至诚虽然粗枝大叶,但听得多了,也不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