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稷听到这里心下又是一动,“你还看出来什么?”
吴东平目光定定望着他:“王府遇难之后一段时间,我暗地里曾经四处打听王府消息,知道王妃在遇难之前曾经有孕在身,如果我没猜错,世子应就是小的的少主!”
屋里陷入沉寂,没有人敢动分毫,仿佛怕惊散了什么似的。
韩稷屏息望着前方,吴东平这里站起,如山一般的汉子微微颤抖着,忽然身形一矮,扑通跪了下去。
“少主!”
静谧的屋里响起痛彻心扉的哭声,韩稷望着匍伏在地下因痛哭而抽动着身子的他,眼泪也顺着脸庞落下来。
压在他心底十四年的仇恨,凝结成巨石盖在他心头,而他对从未曾亲历的生父生母关爱之情,则像是经过千百年置留于石头中间的琥珀,美得无以复加,深到难以触碰。
眼前的吴东平与他素昧平生,他之所以哭泣,之所以会匍伏在他这后辈的脚下肝肠寸断,皆是因为他的父母,他头一次感觉到陈王夫妇留给他的不止是一个传说,而是真真切切地扩散了他们的忠义仁爱,使得即使他并未曾与他们在一起相处哪怕一天,也着着实实地接收到了这份遗留下来的温暖。
他的父母在别人眼里或许是神,在他过去的认知里更多的也或者是个神,但是随着有关于他们的点滴越来越多,他们的形象也越发真实,他仿佛也能经由吴东平以及辛乙他们提及陈王和陈王妃时的目光,看到他们也在某个时空温柔地看着他。
“吴将军,请起来。”他伸手将他扶起。
他受不起他这一拜,他至今都未曾替父母真正做出什么成绩,反而是他们,都不断地用自己的方式在纪念和继续尽着忠。
他心里忽然就有了源源不断的力量,原来这些年他的苦并不是白受,也并不是无人理解。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在他不认识的人心里,同样都经受着这样一番苦楚。
吴东平被扶回原处坐下,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这泪湿的衣襟,比黄金更重更珍贵。
“吴将军之所以会对咱们和盘托出这些事,莫非就是笃定了这一层?”辛乙从旁说道。
吴东平点头:“正是!我们这些人,打从被王妃救出生天的那日起,就已经舍了这条命追随王妃和主公。我不会认错的,我相信自己!”
辛乙与韩稷相视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吴将军能来寻我们,我们也能等来吴将军,足见王爷王妃在天有灵,我相信,离王爷大仇之日也不远了。介时所有参与谋害王爷和王妃的一众奸臣,自会在王爷灵前谢罪!”
众人相视叹息,自有一番勉慰。
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这才叫做真正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还有什么比在这个时候出现死士团的将领更令人激奋的事?
吴东平不来。他们压根不知道还有一本死士营的花名册。而如今他来了,离告慰陈王与王妃在天之灵又更进了一步。诚然眼下要成事并不需要动用死士营的力量,可是这毕竟是陈王妃的人,韩稷作为她的儿子,有责任寻到他们,并且也安顿好他们。
魏国公回府后直接进了颐风堂。
韩稷正好在聆听吴东平回忆当年征战旧事,听说他回了来,二人皆同时站起。
魏国公望见仍着着夜行衣的吴东平,先是一怔,后是一惊:“吴将军怎会在此?!”
吴东平不免跪下:“末将见过国公爷!”
这里韩稷自然将他的来历细细道来。魏国公听说他就是死士营的人,而且还是一营之头领,也不由骇然,吴东平在他手下将近二十年。他从来不知道他竟然就是陈王妃麾下的死士!
不过再想想,又释然下来,陈王妃连儿子都能托付给他,放几个手下到他中军营,更没什么好说的。
这么一想又觉肯定不只几个,恐怕清查起来还是得有不少的。心里又因此而高兴。问了几件琐事,又没有什么可以深入探讨的了,而为免他人起疑,吴东平又得赶回营中,于是浅聊了几句,便就目送他离去。
这里再问起韩稷,辛乙正好带着霜儿过来,说起事情经过,魏国公这才知道府里真出了事,又听说柳亚泽还特地寻了韩稷出去,眉头又锁紧了些。
韩稷仍是关注着三千死士之事。“我已经让辛乙去查过吴将军的履历,他的确是二十年入营的,时间上十分吻合,而且他无家小,操的也是外地口音,他的身份已经可以确认。然而我想,既然他的履历有可遁之处,那么其余人的履历是不是也有雷同?”
魏国公摇头:“中军营里几万人,又怎可能个个如此去查?就是查起来也要费不少功夫。”
韩稷也知此计难为,遂仍将注意力放在那花名册上:“所以我不知道胡九地下的秘室里,会不会藏着这册子?”
“你找个时间去看看便知。”
韩稷点点头,见他若有心事般,遂说道:“父亲进宫所为何事?”
魏国公便把始末给说了,想想方才柳亚泽方才进宫那急状,又不由将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我看这厮必然还会有后着,郑王逃出辽王府已有个多月,方才跟至诚他们商量了一下,觉得没有必要再等了,还是先下手为强,先杀了郑王再说!”
韩稷想了想,凝眉道:“父亲所虑甚是,柳亚泽先前分明就是挑中了韩家下手,倘若我身份暴露,那么皇上下旨对付韩家,那便就被动了!只是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