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夏侯烨猝不及防,被踢个正着,痛得蹲了下去。
舒沫头也不回,风一般地卷了出去。
如兰在半夜时惊醒,寂静的春夜透骨生寒,平静的空气里似乎有不寻常的波动。
起初只是隐隐约约,她竖起耳朵仔细分辩,那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呜咽着,如垂死的小动物发出的悲鸣。
想着黑丫的无辜枉死,她不禁毛骨悚然,有心掌灯察看,又怕惊了福妃的睡眠。
正犹豫间,忽然发现,那细小的呜咽,竟是从房里传来。
更准确的说,是从福妃的床上发出。
她吓了一跳,从地铺上一跃而起,迅速掌了灯过去:“娘娘,你没事吧?”
靠得近了,那声音越发清晰。
福妃脸色惨白,额上全是冷汗,蜷缩着四肢,痛苦地按着小腹,不停地翻滚着,嘴里发出吼吼地低叫。
“娘娘?”如兰壮着胆子,上去扶了她一把:“你怎么了?”
福妃猛地抬起头来,死命地抓住她的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救,救我……”
如兰只觉满鼻腥味,触手粘腻,低了头一瞧,竟然满手都是鲜血。
“别,别声张……”福妃瞪大了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颤声道:“去,去请王爷……”
如兰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能冷静。
她一把推开福妃,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嘴里发出碜人的惨叫:“来人啊,快来人啊,娘娘小产了……”
灯笼一盏一盏的亮起来,人慢慢地从四面八方聚过来,惊呼声,奔跑声……如同在平静的湖水投下巨石,婉荷阁沸腾了起来。
等不急叫起守夜的婆子开门,巴图直接翻墙而入,如一片雪花飘然落下,蹑到窗前,轻唤。
巴图才一踏上屋檐,夏侯烨已经睁开了眼睛,眸中寒光乍现,待得听到这声唤,眼中杀气才悄然散去。
他腾出一只手,撩开纱帐,以不惊醒舒沫的声音,低声问:“什么事?”
“福妃小产了~”巴图躬着身子,语气沉甸甸的。
“林医正呢,可有人去传?”夏侯烨眉峰一挑,又问。
窗户纸已经捅破,福妃竟然还有胆量用流产来嫁祸,活腻了?
“已经派人去请了,”巴图犹豫一下,补了一句:“只恐,要迟些时候才到。”
良医所在王府外围,离内宅有不短的距离,再加上事出突然,不知道林医正今晚是否当值?
“母妃可知道了?”夏侯烨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出了这么大的事,谁也瞒着太妃?
“婉荷阁的动静闹得挺大,”巴图心中惴惴,轻声道:“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
事实上,怡清殿本就距婉荷阁近,再加上给王爷的消息,是先送到承运殿的。
他虽在第一时间赶过来,怕也快不过太妃。
说不定,太妃这时早到了婉荷阁了。
这些,夏侯烨心里自然也很清楚,说话间已翻身坐起,披衣下床。
手,忽然被人握住。
他低头回顾,舒沫正眸光清亮地看着他。
他压低了声音,轻轻把手抽了出来:“你继续睡,我去看看,很快回来。”
舒沫本想再求,话到嘴边,改了:“夜里天气冷,穿厚些。”
“嗯~”夏侯烨极快地穿戴齐整,掀了帘子,一股冷面扑面而来。
立夏恭敬地立在门边,把大氅递了过去:“王爷,外面下雪呢~”
“不用~”夏侯烨越过她,大步出了门,带着巴图急匆匆地没入风雪之中。
到了婉荷阁,那边早已是灯火通明,却异常地安静。
太妃的喝叱声在凄清冷寂的夜里,显得分外的严厉和尖锐。
“……狗奴才!福妃若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剥了你们的皮!”
夏侯烨甫一踏入婉荷阁,放眼望去,院子里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
个个垂眉敛目,神情惶恐,大气也不敢出。
“王爷来了~”初晴亲自守着门,见夏侯烨过来,忙给他打起帘子。
夏侯烨进了门,一眼望见福妃奄奄一息地躺在红绫帐里,双眸紧闭,脸上一点血色也无,苍白得吓人,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一双纤纤玉手上满是鲜血,身上盖着的玉色芙蓉被上,到处是深深浅浅的血渍。
“这是怎么回事?”夏侯烨心中微微一惊,喝道。
福妃莫不是失心疯了,豁出命去也要拉舒沫垫背?
“如兰说,福妃晚饭只吃了半碗粥,八点就睡了。睡前还好好的,半夜时听到异声,起床后发现不对劲。原因……却是不知。”初雪硬着头皮,轻声作答。
太妃坐在床边,大力拍着桌子,怒骂:“林景回到现在都人影都不见!养他还不如养一条狗!”
“儿臣不孝,惊了母妃。”夏侯烨淡声道。
太妃眼眶忍不住泛红,咬牙切齿地骂:“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也不知怎么伺候的,好好一个人,竟弄得血肉模糊!这,这可如何是好?”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里已隐隐带了哽咽。
这是她盼了十年,才迎来的一个新生命呀!
居然,就这么眼睁睁地没了。
怎不叫她心痛如割?
“生死有命,”夏侯烨低沉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定是这孩子与咱们无缘,才会来去匆匆,母妃不必太过伤心。”
“林医正来了~”忽听院外一声欢呼,林景回背着药箱,顶着风雪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