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这里其实还是林场的范畴,并不能算是真正的猎场。
不过,云南的十万大山绵延千里,加之人烟稀少,本身就是个天然的巨大的猎场。
这片林子紧挨着深山,又无围栏隔断,里面的野物自然不少,甚至偶尔有熊瞎子侵入到庄子附近,偷吃苞谷,地瓜之类。
庄丁屡次驱赶不走,加上它吃的又不是自家的粮食,犯不着为几棵苞谷送了性命,于是不了了之。
野兽都有灵性,既然有丰富的食物,自然老实不客气地盘距下来,在这里繁衍栖息。
久而久之,林场就演变成了猎场。
贤王伏诛前,每到秋天,总会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呼啸而来,在这片山林消磨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贤王伏诛后,其所有私有财产全部没入国库。但银钱铺子可以抄没,田地却拿不走,搬不动。
夏侯烨接管云南后,原贤王名下所有的田庄,土地自然都归了他。
“啧啧~”舒淙骑了马,回过头望着舒沫:“跟这片林子比起来,你的千树庄最多只能算是个花园。”
舒沫当然不可能真的徒步走上十几里山路去打猎,此时乖乖地骑着那匹白龙驹,好奇地四处张望。
她在帐本上看过这处庄子,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来。
实地这么走上一遍,才知道所谓二千亩,委实太含蓄了些。
见她不吭声,舒澜笑着接话:“花园也好,林子也罢,如今都是七妹的。”
一路说说笑笑,穿过果林往山里走了约摸十几里,抵达了营地。
炊烟袅袅,架子上一只烤得半熟的獐子,肉香四溢,引得人食指大动。
舒澜这些年跟着夏侯烨,没少在野地里露营过,自是见多不怪。
舒淙却是标准的公子哥,偏偏又算不得什么世族大家,武学上又未曾涉猎,狩猎这种事却是生平第一次参与。
“嗐!”当时指着架上的獐子,兴奋得大声嚷嚷:“居然还有鹿!我以为最多打几只锦鸡野兔……”
听到他的嚷声,负责烤獐子的侍卫回过头来,冲他友好地笑了笑。
舒淙扮了个鬼脸,糗道:“古人指鹿为马,二哥倒好,獐鹿不分!”
“是獐吗?”舒淙闹了个大红脸,讷讷地道:“瞧着都差不多~”
听到叫声,夏侯烨从临时搭建的小帐篷里走了出来,见舒沫乖乖坐在马驹背上,冷俊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累不累?”
舒沫在马背上张望了一会,才握了他的手,轻盈地跳下来:“怎么不见惟明?”
“他一个大男人,还怕野兽吃了?”夏侯烨神情冷淡。
“婉兰呢?”舒沫又问。
夏侯烨殷勤地问:“饿了吧?獐子还有一会就烤好,进去歇会,喝口水,就可以开饭了。”
“还没找到?”舒沫一怔。
夏侯烨自顾自地道:“娘那里,我已派人送了些野味过去。”
舒沫急了:“眼瞅着就要天黑了,哪还有闲心吃东西?赶紧多派几个人进山去找呀!”
“脚长在她自己身上,她若不愿意回来,去再多人也白搭。”夏侯烨不急不慌地道。
舒澜瞧着夫妻二人,各说自话,忍不住笑了:“人各有命,她自己都不担心,七妹又何必杞人忧天?”
“道理上是这样没错。”舒沫叹一口气:“她终究是个孩子,哪里知道厉害?”
在她眼里,十五六岁的女孩,还是个不知世事的高中生,正是任性妄为的时候,哪会想得这般周全?
这种深山老林,搞不好真有虎狼出没,她又不似巴朗等有武艺傍身,万一遇上,可是叫天不应的,叫地不灵的!
舒淙百忙中分心看了她一眼:“若我记得不错,你十八岁生日好象刚过也没多久吧?这话说得老气横秋的,好象已经七老八十了?”
舒沫被戳中死穴,俏脸涨得通红:“你才七老八十呢!”
夏侯烨笑吟吟地觑着她,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显见心情十分愉悦。
“笑什么笑?走开!”舒沫用力推他一把,蹬蹬蹬冲进帐蓬里去了。
夏侯烨负着手,不紧不慢地踱了进去。
舒淙一脸莫名:“她怎么啦?”
舒澜鄙视地翻个白眼:“谁让你说她老?女人,总喜欢自己永远年轻!”
“不会吧?”舒淙惊讶地张大眼睛:“七妹也这么俗?况且,她才十几岁,还不到忧心年华老去的年纪吧?”
“怎么不会?”舒澜装得很了的样子:“七妹难道不是女人?况且她都当妈了,很快就要人老珠黄,你以为她还是二八年华的少女呀!”
“出去!”帐蓬里,舒沫气势汹汹。
夏侯烨莞尔:“心虚,也不必表现得这么明显嘛!再说,我又没嫌弃你……”
“呸!”舒沫啐道:“你凭什么嫌我?”
“是呀,”夏侯烨笑着去拉她的手:“我不嫌,你何必气?”
“谁说我生气了?只是渴了,来喝水。”舒沫嘴硬地不承认。
夏侯烨见她气得耳根都红了,觉得大为有趣,又怕真逼急了,翻了脸就没意思了,收敛了情绪,讨好地倒了杯水过去:“给你。”
舒澜没有说错,沫沫再强势,在他面前,终归是个普通的小女人。
她也有虚荣心,在乎自己的容貌,在意自己的年龄……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爱他。
因为爱,才患得患失,因为爱,才想变得更好。
舒沫默默地将茶杯捧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