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夏敛目扫了眼杯中褐黄色、色泽浑浊的酒,并没有动。
并不是她顾虑什么,只是喝酒分很多种,独自喝闷酒,或者与知己畅饮,再不济也是酒桌应酬逼不得已,而眼前这人,她想不出与他同饮的理由。
“王妃可是不习惯?倒是润唐突了,本应去王府邀请烈王,却不想巧遇王妃……”东方润的声音,让人听不出话里的情绪,他再次斟满一杯,朝冷夏举杯示意,清润有礼:“润以此酒赔罪。”
冷夏拿起酒杯,这话说道这个份上,势必是要喝了,她不似东方润那样小口啜着,仰头饮尽杯中的酒,干净利落,然后放回桌面。
待这杯酒饮下,两人皆不再说话,你喝你的酒,我吃我的菜,气氛极其诡异。
战北烈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熙熙攘攘的小酒馆中,东方润和冷夏对桌而坐,饮酒品菜,其乐融融,两人皆是一袭白色长袍,放在一起竟是万分的和谐……而刺眼!
酒馆内昏黄的灯光映在脸上,为冷夏染了几丝平日极少见到的柔和,而东方润的眼角眉梢,皆带着几分怡然的笑意。
这副和谐的画面,立时刺瞎了大秦战神的眼睛,鹰一般锐利的眸子刷刷刷射向二人,冷气“嘶嘶”的从头顶向上窜着。
这般带着明晃晃的敌意的目光,东方润自然感受的到。
这般带着**裸的酸气的目光,冷夏也自然感受的到。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动作一致,默契万分!
大秦战神再次炸毛了,下了狠劲儿压住心头又酸又疼的感觉,面上却不表露出一分,背脊挺直,大步流星朝着两人走去。
东方润缓缓站起身,空濛的眸子中一丝精光掠过,随即转变为盈盈笑意,优雅的拱了拱手,清润的声音问候道:“烈王爷,多日不见风采依旧。”
战北烈鹰眸如墨,微微点了点头,冷沉的嗓音说着,亦是拱手回道:“七皇子贵人事忙,想是忘了咱们今日才见过。”
两人四目相对,暗流碰撞,火花四溅!
冷夏冷眼瞧着,战北烈身为大秦战神横扫**所向披靡,而东方润在东楚亦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两个当世奇男子在这简陋的小酒馆内隔空对视,寒暄客套,是给予一争五国最强对手的尊重。
两人像故交好友般招呼过,双双落座。
东方润修长玉润的手执起酒壶,优雅无比的为战北烈斟满,清润的面容上却没有任何不适,介绍道:“这酒馆自酿的葡萄酒,入口清醇,酒香甘冽,余韵悠长,亦是别有一番滋味。”
战北烈眸色深邃如一汪墨潭深不见底,眸子微眯了眯,端起酒杯,浅浅的啜了口,搁置回桌面,沉着语气里有着毫不掩饰的不以为然:“香甜有余后劲不足,战场厮杀、将士痛饮,本王喝惯了烈酒,这等弯弯绕绕的甜腻,未免失了丈夫本色。”
东方润如柳丝般的眼眸挑了挑,嘴角含着温软的笑,反唇相讥:“烈酒固然令人生出许多豪气,饮多易醉,却也令人失去了许多劲气。”
战北烈食指轻曲,一下一下的叩击着桌面,深刻的俊容看不出喜怒,略作遗憾,叹息道:“本王险些忘了,七皇子近日转了口味,独爱这弯弯绕绕千回百转,可惜,这等劣酒始终端不得酒宴之上。”
两人话中有话唇枪舌剑,冷夏颇为意外的瞅了眼战北烈,这人一向铁血争锋手段霸气,没想到讽刺起人来也是字字珠玑,东方润以酒比人,讽刺他大秦战神不过是个莽夫,逞匹夫之勇,他的下一句就暗讽回去,东方润的手段上不了台面。
她这边思索着,看得有趣。
另一边东方润轻笑几声,再次将战北烈饮了一口的酒杯添满,举杯示意,虽然在笑语,那声音却极冷,淡淡道:“烈王又何尝不是如此,今日亦随着润在此对饮了。”
战北烈知道他指的是北燕太子之事,嫁祸流匪,借北燕之刀杀人,然而面上没有分毫的尴尬,悠然回着:“和什么样的人对饮,就要喝什么样的酒,七皇子来者是客,本王主随客意,只好奉陪。”
彼此彼此!
他看了一眼被斟满的酒杯,却不喝,只冷冷一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听出他话中深意,东方润转而望向酒馆的小院内,此时正有一只鸡与一只鸭子呱呱乱叫,可惜的是都不知对方在讲什么,他一饮而尽杯中酒,轻叹一声:“若是话不投机,有时自斟自饮亦是一件乐事。”
“这点本王倒是和七皇子取得了共鸣……”战北烈将他斟满的酒杯举起,随手泼向了地上,朗声道:“喝酒,喝的不过是个心情,酒中滋味尚是其次。若是碰不上一个投机的酒友,那即便是天下无双的好酒,亦是不喝也罢。”
说罢,揽起托着腮悠然看好戏的冷夏,大步朝外走去。
身后东方润轻缓的声音,随着风儿飘飘然传来:“烈王说起天下无双的好酒,我曾听闻有一种酒,北至雪峰,南到琼林,东到云海,西至崎兰荒漠,搜集百余种奇花异果,配以五粮之精酿造。”
他顿了一顿,带着笑意的声音接着说道:“润……心向往之。”
战北烈揽着冷夏的腰身,步子没有一分减缓,边走边冷声回道:“七皇子既喜这甜腻葡萄酒,又向往那天下无双之酒。可惜,那酒既然是天下无双,想来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