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头破血流的矮小的男人手中抱着个面黄肌瘦的孩童。
他向前爬了几步,颤巍巍的接过了饼,跪在地上连着磕了三个头,两行眼泪沿着脏兮兮的脸流了下来:“谢谢官人谢谢官人!官人的大恩大德,小的来生做牛做马!”
他抱着孩子喜不自禁,红着眼睛哭道:“我的儿……儿啊,有救了!”
牛正点了点头,目中含着几分欣慰。
他不敢耽误,赶紧帮着杜成将城门推上。
就在这时!
一股巨力从外面推来,牛正一屁股被推到地上,城门已经被从外面推开了一个拳头大小宽度!
杜成惊的脸色惨白,扯着嗓子喊道:“快点!快来帮忙!”
牛正反应过来,快速从地上爬起来,两人使劲儿的推着城门,奈何对面的人力大无穷,城门竟纹丝不动。
突然,一只粗壮的胳膊从门外伸了进来,卡在了城门的缝隙间!
两人看清了卡在门外那人的样子,虎背熊腰,脸色黝黑,完全没有流民的瘦弱。
汉子粗声粗气大吼了一声:“城门打开了!快来人帮忙!咱们能进城了!”
这下子,流民的眼中都燃起了对生的希望。
汉子再次喊了一嗓子:“想活命的就跟我一起撞开城门!”
活命,谁不想?
看看这城外的荒原上,遍地的哀嚎,遍地的尸体,冻死的饿死的病死的,每一天甚至每一个时辰,都有数以十计的人死在外面。
汉子眼中一丝得逞闪过,继续添了一把火:“来啊!不撞城门也是死!咱们就拼上一拼,咱们不要死!”
开始有流民一狠心一跺脚,加入到撞门的行列中。
紧跟着,越来越多的流民呼啦一下涌了过来,眼中含着热泪,含着破釜沉舟的疯狂。
这是生的希望!
这是活命的希望!
城楼上的侍卫一见不好,一部分人跟着下去帮忙,一部分人搭起弓箭,密密麻麻的箭雨向着下方射去!
城门外血花四溅,不断的有人倒下,血流渐渐的汇成了一条小溪,流淌在荒芜的草原上。
哀嚎声,惨叫声,哭喊声凄厉的响起,整个荒原上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侍卫的强硬手段更是刺激了流民,那汉子大喝了一声:“杀啊!杀进去!”
流民红着眼睛已经失去了理智,脑中唯一叫嚣的便是活命!
活命!冲进去!
哪怕是杀进去!
一个一个的流民倒下,变成冰冷的尸体横在荒原上,横在血泊中,空气中充满了浓厚的血腥味道,天地都被血色弥漫。
横尸遍野,触目惊心。
城楼上的侍卫们看的头皮发麻,已经不敢再射箭了,这么多的流民射都射不完。
他们集体跑下去加入到抵抗流民的行列中,死死的抵着城门。
此时流民已经失去了理智,一旦被他们冲了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开城门送干粮的善举,竟会演变为这样一场腥风血雨!
战北烈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
城门就被两方人马推来推去,一时打开条缝隙,一时再被关上,可是还来不及上门闩,又再次被推开。
城门下的缝隙,猩红的血浆咕咕的流了进来,细雨蒙蒙落在其上,染成了点点凄厉的斑驳。
令人作呕的腥气漂浮在空气中,飘进鼻端,无端的生出了几分悲哀,几分荒凉。
战北烈狠狠的闭上了眼睛,声音淡淡的吩咐狂风三人:“去帮忙。”
狂风三人高声应是,步子迈开突然一愣,问道:“爷,帮哪边?”
若是帮助流民开门,此时他们已经疯狂了,实在不适宜再放进城,到时未必能控制的住,一个说不准,也许会惹起更大的祸端。
若是帮助侍卫关门,那么那些无辜横死的流民……
“先把城门关上。”战北烈声音冷沉,说完大步向着城楼上走去。
慕二刻板的走在他身后,眼中亦是含了几分悲凉,走到一半,歪着头皱了皱眉。
然后转了方向,往城门处帮忙去了。
那城外的汉子还在高声煽动着,呐喊着:“杀啊!杀进去!杀进去就能活命!杀了这些狗官!我们要……啊!”
声音戛然而止,转变为一声惨叫。
汉子被一支弓箭贯穿了肩胛骨,整个人被弓箭向后带去,“砰!”的钉在了地面上!
死了。
流民中出现了一瞬间的静滞,这个汉子在流民中一直是一个领头人的姿态,最先开始撞城门的就是他。
现在这个领头者突然死了,流民们惊了一惊,顺着弓箭射出的方向朝城楼上看去,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方才关于城门的一番较量,皆是普通的百姓和侍卫,百姓们人数众多,而侍卫们却稍微有些三脚猫的功夫。
狂风三人和慕二却皆是有内力的,四人的加入,无疑让关门的事变的容易了许多。
流民们的静滞只发生在一刹那,这边城内的侍卫们因为有了四人的帮助,抓住机会,迅速的关拢了城门!
铿!
城门落闩!
城外的流民呆呆的望着已经被合拢的城门,已经落了锁的城门,已经再也没有希望打开的城门。
他们齐齐呆立在原地,一眨不眨的盯着城门,呆滞的眼睛中一片寂灭,突然就好似失了魂一般。
生的希望……
没了!
一片沉默中,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呜咽,然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