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光的恐吓如同上一次一样,沒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东林党人的风骨不是寻常人能理解的,侯询沉静的看了刘子光一眼,从头上摘下乌纱缓慢的举起:“皇上,镇武侯的话您也听见了,超品的侯爵都这样咆哮朝堂,为臣这个执掌礼部的尚书已经沒有再干下去的必要了,请皇上准许为臣告老还乡。”
“朕准了,你下去吧。”朱由校厌恶的一摆手,根本不把侯询的要挟放在眼里,又不是什么离开了朝廷就无法运转的重要角色,居然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刘子光这样万人敌的猛将难找,侯询这样读过几本书的酸儒可遍地都是,沒了他张屠夫,还吃带毛猪不成,随便找个人就能把礼部担当起來。
朱由校一使眼色,魏忠贤上前将侯询的乌纱帽接了过來,年纪不大,城府颇深的魏公公乐得看刘子光和东林党起争端,他看得很清楚,这场斗争必将以刘子光的胜利告终,因为他背后有娘娘和皇上的力挺,不过即使胜利也是惨胜,刘子光的声誉必将受损,八面玲珑的魏忠贤一边接过乌纱,一边笑眯眯的说道:“侯大人,乌纱咱家先帮你保存着,等皇上气消了,自然会让您官复原职的。”
侯询微微向魏忠贤颔首表示感谢,然后伏在地上给太妃和皇上磕了三个头,便傲然离开了慈宁宫。
外面乌云盖顶,一阵阵冷风吹过,掀动侯询头上花白的头发,侯询将脊背挺的如同标枪一般笔直,头也不回的走了。
被侯询这样闹了一回,众人的心情都很不好,其他的大臣更不敢开口了,一个个告退离开,只剩下刘子光和皇上母子呆在宫殿里,沉默了半晌,南宫娘娘悠悠道:“哀家知道橙儿割腕前为什么换上以前的衣衫了,她根本就不希罕公主的身份,在她眼里,皇宫里的生活还不如湖边自由,既然如此,皇儿你就下旨剥了你姐姐的公主头衔吧,让她快快乐乐的生活比什么都强。”
“也只有这样做了。”朱由校叹了一口气,身为皇上也不能为所欲为,摊上这么一帮子硬骨头的大臣,九五之尊的皇帝又能如何,还不是要让步。
定好了计划,刘子光和南宫娘娘回玄武湖去了,朱由校转回乾清宫,让内务府起草剥夺长公主身份的文书,曾橙和刘子光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因为结婚这样的大喜事对她的病情能有显著的疗效,所谓冲喜的道理即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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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询被逼罢官的事情迅速传遍了京城,作为东林党的元老级人物,侯询的活动能力和人脉都很强,年轻的东林士子们本來就因为候方域被阉而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还有那些疯狗一般的都察院御史们,更如同发现了肉骨头一样,兴奋的嗷嗷乱叫,连夜写折子狂参刘子光。
次日朝会的时候,所有东林系官员都站出來为侯询说情,所有御史都拿出奏折要参刘子光,把朱由校气的拂袖而去。
皇帝躲进了后宫,御史们还不依不饶,成群结队的跑到乾清门门口跪着,把奏折举到头顶,非逼着皇上处罚刘子光,午门外也聚集了不少士子,甚至包括了不少崭新出炉的进士们,他们都纷纷为侯尚书的不平遭遇和刘侯爷的蛮横行径而抗议,按照他们的意见,长公主就是一辈子不嫁也不能嫁给刘子光,在皇家的尊严面前,任何个人的幸福都是可以牺牲掉的。
这次的抗议活动烈度并不是很大,毕竟只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情,皇帝家嫁公主而已,又不是清军南下,西夏东征,对于乾清宫外的大臣和御史们,皇帝迅速做出反应,让太监宣读了一份圣旨:侯询保留礼部尚书职位,暂放三个月大假修养,等病好之后再复职,降长公主朱橙的身份为庶民,择日下嫁镇武侯。
这样一來,既堵住了御史们的狗嘴,又给了东林党面子,圣旨一下,官员们悻悻地离开了乾清宫,至于午门外的示威活动,则被一位吏部官员镇压了下去,这位名叫史可法的青年官员是吏部主管新官员分配的员外郎,算是进士们的顶头上司,他义正词严的指责进士们,如今大明朝强敌环顾,还有那么多的土地沒有收复,还有那么多的大明子民生活在异族的暴虐统治之下,他们这些进士不去琢磨怎么为国效力,反而在紫禁城门口为皇家嫁女这种无关国计民生的事情瞎胡闹,实在是枉读圣贤书。
进士们前來闹事,本來就是为了讨好东林,为自己的前程打点打点,现在既然吏部有人出來说话,那大家也就顺势散了,南厂的番子藏在一旁,已经将前來闹事的进士名字统统都记录了下來,准备秋后算账,令人吃惊的是,刘子光从山东寻访來的孙承宗遗孤孙启超居然也在闹事的人当中,而且摇旗呐喊,俨然是个核心人物。
通过这个不大不小的事件,能看出当前的政治格局,东林党虽然总体还是团结的,但也不是铁板一块;刘子光在文官系统内的势力依旧薄弱,关键时刻沒有足够的人手帮着说话,魏公公为人低调,两边都不得罪,但越是低调越是让人不安,二十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能做到八面玲珑也不容易,此人不是大善就是大恶之人。
侯询的尚书位子保住了,皇家的体面也因为公主被降为庶民而保全,东林们满意的回去庆功了,这次行动的几个主角都受到了东林内部的褒奖,尤其是孙启超,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