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广按察使高一飞身穿公服,坐在按察司正堂的案子后面,轻轻拿朱笔在罪犯名单上划了一个钩,这十三个刁民都是阻挠江堤工程的罪魁祸首,已经被官府捉拿归案,从重从快判了斩立决,只等上报刑部备案,秋后就可以问斩了。
按察司的工作和以往都察院的工作略有不同,不光要监察百官,还要负责制下的民事刑事案件,自从朝廷恢复对湖广的统治以來,社会秩序日渐良好,经济势头发展迅猛,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有序,作为按察使高一飞的工作相对清闲,可是就在江堤工程启动之后,不和谐的声音也出來了。
江堤建造是百年大计,马虎不得,每一寸堤坝都要用最好的石料,精心施工,沿着堤坝两岸的土地禁止耕种,要建成防护林带,施工期间,还要征用沿途的民房作为官员歇息之所,开挖导流明渠作为将來泄洪之用,这就不可避免的触及了当地百姓的利益。
要说这些湖广的老百姓,还真是沒水平,一点也沒有舍小家,顾大家的政治觉悟,朝廷兴修水利还不是为了他们好,让他们让出一点土地就像要他们老命一样,这不,才征收了几百亩田地就闹出大乱子來了,在武汉上游的洪湖县发生这样一件事:当地一伙穷凶极恶的地痞恶棍,挑动不明真相的群众,围攻了正在执行正常征地公务的官差,烧毁马车三辆,杀害官差两名,打伤十余名官差和承包商,官差们一直采取了容忍克制的态度,手中虽有铁尺钢刀等利器,但是一直沒有使用,暴乱群众得寸进尺,焚烧了当地江堤修建指挥部,打伤数十名工作人员,抢走价值数万两银子的物资,这件群体事件直接导致了江堤工程的停工,造成的经济损失不可估量,社会影响极其恶劣。
由于案件性质严重,几乎达到民变的程度,当地县衙不敢处理,上报到按察司,高一飞勃然大怒,亲自乘船赶到了洪湖县,不顾旅途劳累,亲自赶往事发现场,直接深入群众了解情况;看望衙门捕快、广大官兵,离开现场后立即组织召开会议,听取事件处置情况汇报;召集当地衙门、驻军、巡江御史、承包商等有关官员听取情况汇报;邀请洪湖县七个沿江沿湖乡镇村落三十多位保长、甲长召开座谈会,了解情况,听取意见,广大保长,甲长在座谈会上踊跃发言,对此事件感到痛心疾首,认为打、砸、烧,杀犯罪行为,严重损害洪湖县乃至湖广的形象,破坏了洪湖县良好的经济社会发展形势,破坏了全省至全国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纷纷要求朝廷严厉打击一小撮别有用心的犯罪分子,维护社会稳定和谐。
高大人指出,洪湖打砸抢事件是一起起因简单,但被别有用心的人员煽动利用,甚至是黑恶势力人员直接插手参与的,公然向朝廷挑衅的事件,情节恶劣,破坏严重,造成了极大的财产和经济损失,影响了国家稳定,虽然现在犯罪分子已经逃逸,部分赃物也已追回,但是决不能股息迁就,对付刁民朝廷一定要硬气,他强调,要严格区分这起事件的参与者,对对旁观协同者,以批评教育为主,对组织、策划和施暴者,要重拳出击,绝不能手软,努力建设一个平安的洪湖县,给江堤修造,引流明渠的工程创造良好的环境。
在按察使大人的协调下,当地驻军出动了五百人马配合县衙官差,连夜突袭了村庄,在地保的引领下顺利逮捕了当日组织这起恶性事件的七十二名黑社会头目,抓捕成功之后随即押送省城,当地百姓來不及反应,领头人物被抓之后群龙无首,再也闹腾不起來了,该征的地还得征,该拆的房子还得拆。
高一飞成功扑灭一起襁褓中的民变,很是得意,他加班审讯案犯,将七十二名罪犯中的十三人判了斩刑,其他人皆是充军发配,流刑三千里。
事情处理完了,高一飞放下朱笔,捧起茶碗吹拂着热气,外放官员的日子很逍遥,整个湖广基本就是他高一飞独大了,谁不知道他高大人即将登上总督的位子,布政使指挥使都要看自己的脸色行事,至于那个现任总督何腾蛟,正担着改土归流钦差的重任忙的不可开交呢?沒空也沒实力管到自己,东林一系的官员如同围棋布子一般撒下去,哪个不是和自己有來往的后生晚辈,这都是朝中为巩固自己位子所作的周密安排啊。
由副都御史而湖广按察使,再湖广总督,这条路子是早就定好的,光是打通关系走门子花的银两就不是少数,要不是那个家财万贯的小舅子马云,高一飞很难从众多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要说这个小舅子还真是个人才,亏本的生意从來沒做过,就说他相中的这个江堤工程吧,在别人眼里是出力不讨好的买卖,在他的操作之下就能变成肥的流油的香饽饽。
马云的成功运作和他丰富的人脉分不开关系,要是沒有高一飞这个姐夫罩着,林如海这个准岳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户部、工部里的那些老朋友帮着奔走,光凭一个马云根本不能成事,江堤工程捞到的银子,十有七八就给了幕后这些关系网做跑腿费,就这样还能赚个百十万两,自己几乎一文钱的本钱都不用出,干活有二级承包商,正常的征地征徭役有巡江御史衙门出面交涉,惹出事端有按察司姐夫罩着,该杀的杀,该发的发,就是有人进京告状也不怕,京城的衙门里遍地都是熟人,不管是刑部、大理寺、还是都察院、锦衣卫什么的,敞开了让他们去告都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