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这会那院子的大门是半开半合的,楚福侧身贴着院墙,一手攥着牛绳伸的老直,一手搭在墙面上挡着自个儿的脸,探头探脑的想瞅瞅那里头是啥情况。
他这样子的畏畏缩缩,其实就是怕叫杨氏瞧见,可又担心秀娘会惹出啥大祸来,只得自个儿在外头干瞪眼。
早先见着秀娘进去了,他心里就直犯怵,这老二家的平时看起来文文弱弱的,那背地里的脾气也爆着哩,眼里可是容不得一点沙子。
他实在是怕这老二家的耐不住性子,和那郭婶儿俩人掐打起来,她这小年轻有蛮劲,再把那婶儿打出个好歹来……
唉,刚才他就听到院子里好像有些个动静儿,像是女人的几句吵嘴子,又还有啥“叮呤咣啷”的声音……
哎呦,那老二家的要是真惹出个啥事来,他该怎么跟自个儿的兄弟交代啊。
还有那郭婶儿,她要是伤着了,这赔钱啥的先不说,就算是打官司他们也打不过人家啊。
楚福这茬越想越心慌,瞅着也不敢进去,就这样在院子边上来来回回,磨磨蹭蹭的,暗自埋怨着自个儿,他今早要是不那么混账,赶早进去把楚戈带走不就没这事儿了么。
他哭丧着脸,两手砸到一块,蹲到墙角直拍脑袋,哎呦,这可咋办么……
——————————
杨氏和秀娘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瞪着眼儿谁也不说话。
秀娘眉头一皱,把座椅旁边那个放茶水的高木桌子也掀翻了,气势汹汹的说叨着,“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楚戈呢?”
杨氏端坐在大座上。翘起二郎腿俩手搭在上面,笑着说了,“我说楚戈家的,我刚不也说了么,他回去了啊。”
秀娘冷哼了一声,说着,“哼,你说他回去了?那好,他是啥时回去的?”
杨氏拿出帕子,搁到鼻子边上抹了抹。寻思着秀娘刚才使计闯进院子里,她应该早就知道自个儿男人出了远门,这会儿也不能说楚戈和他郭叔儿一起出去买酒了。干脆明着说,把她打发走就是了。
“嗯,这楚福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出去了,这不你郭叔儿临时有事儿出远门了么。这楚戈做了会也就走了。”
秀娘居高临下的瞪着她,“你少胡说了,那为啥我大伯子回来了,楚戈到现在还没见着人影哩!”
杨氏忽的一笑,“哟,这我那知道啊。你自个儿看不住男人,却跑到别人家里来要人,这算什么事儿啊。”
秀娘抿着嘴看着杨氏。看来着老姐们是不想把楚戈交出来了。
她点了点头,笑着,“好,既然这样,那荷花呢。早先她老往下阳村跑,还常常搁我家门口窜来窜去的。今儿我赶巧过着村了,我也来看看她。”
杨氏听了也不恼,只是好笑的瞧着秀娘,“哟,这可真不巧,荷花看到楚戈走了,就到外头串门子去了,你要是想找她的话,就一家家问去呗。”
秀娘半眯眼儿看着杨氏,抓起她身后的椅子又扔到她前面,声响弄的大着。
杨氏嗤笑了一声,瞧着被秀娘踹翻的座椅板凳就横躺在自个儿跟前,她说着,“哎,穷乡户里出来的就是这么小家子气,怎么着?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怕你么?”
秀娘挽起袖子叉着腰,瞧着杨氏,忽的一笑,“我当然知道这样吓不到你,不过这样最起码可以把你挡着……”
杨氏听了一顿,自个儿还没回过味来的时候,就见着秀娘转身出了堂屋,朝西面那边过去了。
秀娘绕过前面一个拐弯,看到了左手边有一排屋子,瞧着有四五来间,那房门还都是关上的。
她走到第一间迟疑了一下,撩起裙摆一脚把屋门踹开就进去了。
不过这间除了放着几个木柜子,完了啥也没有,她沉着脸看了一圈,出来后又朝第二间过去……
杨氏听到了“嘭嘭嘭”的声响,后知后觉才嚷嚷着出来,喊着叫着要秀娘回来。
她瞧着横在眼前的桌椅,又急又气的,寻着空隙迈着腿,可是……“啊!”这一声是踩到啥摔倒了的叫唤。
最后剩着一间房了,秀娘有些紧张的站在外头,这楚戈和荷花到底在不在这里,就靠她这一脚了,刚才她一连踹开了四个房门,可是都没有人。
这茬杨氏一瘸一拐的赶了过来,她揉着自个儿的膝盖,顺着这一间间被踹开的房门,瞅到了站在最后一间屋子外头的秀娘。
她一手扶在门墙上,忍着痛一手指着前方,急忙喊道,“哎,你、你这小贱人,你给我站着住,不许动……”
秀娘瞧着她冷哼了一声,回头看着跟前紧闭着的木门,然后撩起裙摆,抬腿猛踢了一脚,把屋门给踹开了。
她站在外头看向房内,只见墙上都披红挂绿的吊着些小玩意,正中的圆木桌上摆着个绣线篮子,最里头还放了个立着铜镜的妆台,闻着这一股子胭脂水粉的香味,再瞧这骚包的摆设,看来她是找着房间了。
秀娘气极反笑,虽说她早知道这件事是杨氏捣的鬼,可当她瞧见那放下纱帐的木床,还有那床底下摆着的两双鞋时,她还是火大的想骂娘。
抬脚迈进房内,秀娘顺势抄起了圆木桌上的那个大茶壶,直着奔到木床边上,她蓄着气,低头看了眼地上,把那双小脚的绣花鞋,从那双大黑布鞋旁边踢走了。
秀娘抬头看着这纱帐,手劲儿大的一把就给扯下来了,她瞪着俩黑白分明的大眼儿,盯着床上看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