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摇篮行礼:“夙前辈,久仰大名。”
话刚出了喉咙,眼前突然一片紫光交错,人声鼎沸的念安城一瞬间寂静了下去,周围半个人影都没有,似乎一瞬间整个念安城变成了一座死城,天光黯淡,暮色如橙。
刚刚她身边数百个金丹修士不会凭空消失,清晨朗朗晴空也不会突然被晚霞取代,她的神识也不会被禁锢在四周不足三尺。夙长生坏里坏气的笑容在她眼前浮现,她不由地升起一些火气。她应该是被他布置的阵法禁锢了。
她不过初次见到此人,刚刚打完招呼,他转眼就向她布下阵法,第一次见面无冤无仇,他又是青冥界有名的化神期大能,为何如此暗算于她?!
她心思百转,打定主意,静坐不动。
阵法幻境之内的念安城,暮光迅速沉了下去,天边露出一勾弦月。长长的街道上,渐渐有人的脚步声音响起,跫跫足音打破寂静,谢摇篮抬眼看去,立刻皱紧了眉头。
几个裹着黑色烟雾的人影渐渐飘了过来,头一个走到她面前,缓缓凝成了杏眼桃腮的面容,阿绯双眸含泪,她揪着袖子朝谢摇篮方向走了一步,颤着声音低头说道:“师姐,阿绯错怪师姐了……”话音刚落,她就缓缓步入黑暗之后,身形消散。
第二道人影,凝成了一对陌生的中年夫妇,“你这些年过得可好?爹娘丢弃你,夜夜难寝,悔不当初。”
第三道人影,是谢琅,眯着凤眼,散漫的样子似乎刚刚睡醒,而她以平等的姿态站在他面前,两人之间再无鸿沟。
第四道……
谢摇篮眉头越发紧皱,额上冒出薄汗,这是同枫血宫的那些小鱼人一样的幻术,只是这个阵法要高深太多,能看破心中点点滴滴的执念和遗憾,然后将一些幻化成最美好的样子展现在她面前,她心神出现丝毫动摇,恐怕就会神识溃散,元神受损,这种情况下,即使侥幸不死,也如同行尸走肉。
夙长生!
谢摇篮终于被他激起了心中怒气,本来笃定两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也不敢拿她怎样。熟料他仗着自己修为高深,玩弄她的命于鼓掌之间。
谢摇篮狠狠闭上了眼睛,她内视识海深处,静静躺着黄豆大小的一颗舍利,洁白无瑕,珠圆玉润,谢摇篮心念一动,催动舍利。小小的一颗从她眉心飞出,散发出一圈圈的柔和光芒。
正在这个时候,她听到外界喧闹的声音,和齐寒烟疑惑的询问:“谢呆子,你发什么呆呢?”
谢摇篮催动舍利,不敢分神,从喉咙里勉强逼出两个字:“稍等。”
舍利散发的光芒并不刺眼,如同柔软的水浪,温柔却又不可阻拦地向四周推去,光芒所到之地,无论是幻境里鳞次栉比的房屋,还是正在悠悠落叶的乔木,都尽数化成粉末。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齐寒烟的声音继续从外界传来,夹杂着夙长生懒散的一句话,“何必逞强?”
夙长生在等她求饶。
齐寒烟疑惑:“长生你在说什么呢?”
谢摇篮渐渐平静下来,急躁和恼怒缓慢熄灭。她闭着眼睛继续催动舍利,软绵绵的波浪一层一层击打在幻境之上,她站在一片齑粉之上,四周茫茫黑夜。
突然一个瞬间,天光乍破。
谢摇篮立刻收回舍利,动作快到没有人看清。喧闹声重新入耳,熏暖阳光也照在了她后颈和手背上,她眼前一花,身体的乏力虚软这才被传递到神经,脚下踉跄地向前跌跌撞撞走了两步。
舍利本不该是她金丹期修为所能拥有的,不知道是因为她吸收了太多梦鲛的精神力,还是因为其他什么时候得到的机缘,竟然提前出现在她的紫府识海。可是即使能提前拥有,凭借她现如今的修为,控制起来很是吃力,倘若不是夙长生无缘无故出手,她也懒得去催动舍利。
“咦?”夙长生疑惑又惊讶地看她一眼。
一直云里雾里的齐寒烟看他反应,立刻明白了是谁搞的鬼,上前一步将谢摇篮接住,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喘了喘气,不满问道:“长生,你为何伤她?”
“烟儿莫气,我自有主张。”夙长生眼睛亮晶晶的,嘴角笑容很深。
齐寒烟看看夙长生,又低头瞧瞧谢摇篮。
当初在清羽山比试之时,她一眼就觉得这女修眼神同夙长生非常相似。当年他卸去吊儿郎当的面具看向她的时候,目光平静得如同万物皆无,一切都寂灭消失。正是这一眼,成了齐寒烟痴迷夙长生的起点。
可惜,夙长生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她更是看似有情,实则无情。这些年齐寒烟越来越忧郁沉默,她想追上他的脚步,想和他并肩而立,特别想。
谢摇篮是她告诉夙长生的,她欣喜于和他再次相遇,滔滔不绝地将这些年的经历都将给他听,顺口提过谢摇篮,说这呆子神识颇深,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似乎不堪招数。熟料他竟然放在心上,第一次见面就对人家出手试探,他是化神期修为,阵法造诣更是深不可测,纵使再小心控制力量,也会一不小心捏碎她的性命!
刚刚谢摇篮跟他们二人打过招呼,突然形容呆滞,她不放心地出声询问,谢摇篮也只能艰难吐出一两个字,她还暗自觉得这呆子太不礼貌,现在想想,八成是在夙长生的阵法之中被逼的走投无路吧……
齐寒烟内疚地咬了咬嘴唇,侧身护了下谢摇篮,对夙长生道:“你不该这样。”
这时候,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