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室寂静如沉冰,窗外是蝉鸣聒噪。
沈宴与她对峙,谁都不退让,谁都不愿先服软,就那么沉默无言的对峙,直到沈宴猛烈的闷咳起来,咳的弓起身子伏在小案几上。
九微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他。
“啪”的一声清响。
他打开九微的手,用力之大让九微愣在原地,手背一阵阵的发麻,心中莫名的恼火,转身就走。
却在跨出门槛时听到沈宴闷哑的声音,带着笑意,“不求我让你见上大良一面吗?”
九微心中咯噔沉了一下,转过身看他,他伏在小案几上,侧着脸看九微,那双浅浅的眼睛里满是让人发寒的笑意,像狐狸,笑意里藏着杀意。
他吐出一口浊气,冷笑道:“给你一次机会,怕是下次你想见都见不到了。”
这才是他,这才是沈宴。
九微站在门口看着一身浮光的沈宴,这才是真真实实的他,笑里藏刀,充满了侵略感,刻薄又残忍,之前那个沈宴太过温良,或许只是因为他心情好陪你玩一玩。
“见不见?”他不耐烦的问。
九微动了动手指,转身离开,听他在背后冷笑道:“我等着你来求我,你最好撑得久一点,不然该是多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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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闷的天让九微后背的伤口发痒发烫。
回了世子府便服药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是被背上的伤口密密的疼折腾醒了,睁开眼瞧见太医正在为她换药。
窗外夜色沉沉,已经入夜了。
太医瞧见她醒了,便道:“世子妃该注意着些,暑天伤口不易恢复,您要多多静养。”
九微觉得有点疼,便问:“烂了吗?”
太医麻利的为她包扎好,“倒是没有……只是伤口有些出血。”
九微随便应了一声,起身穿好衣服,丫鬟刚为她系好腰带,崔子安便推门进了来,手中还拿着一件黑布包裹着的东西,左看右看对她道:“不知道什么东西,相国府送来的,说是给你的。”
“相国府?”九微一愣,没有伸手接,示意小丫鬟接过,“打开看看。”
小丫鬟应是,细白的手指接过黑布包裹,打开是一只小匣子。
“什么玩意儿啊?”崔子安凑近去瞧。
小丫鬟轻轻打开,浓重的血腥和她的尖叫声一同响了起来,失手落了匣子,当啷啷的翻滚在九微脚步。
连崔子安都捂着口鼻吓退了一步,“这……这他妈是什么?!”
九微盯着脚边,脸色发白,头皮发麻。
那匣子翻滚在地,从里面掉出一根根带血带筋骨的断指,十根手指,不多不少。
小丫鬟犹自跪在地上哆嗦。
崔子安喝来下人来收拾,忍不住怒意道:“这沈宴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九微坐在桌边不讲话,不知是背后的伤口,还是因这断指,她的脸色仍在发白,她知道这手指是谁的。
除了大良的,还能是谁的?
沈宴在逼她,在警告她,在等着她服软低头,亲自去坦白。
真狠啊,真狠啊……
她不知大良招了多少,招了什么,但她知道他终究会招的……
“你怎么了?”崔子安过来,看她脸色极差,问道:“吓到了?”
九微起身道:“备马。”
“你要去哪儿?”崔子安忙问。
九微抓过披风,往外走道:“相国府,你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
崔子安还想讲什么,她已经快步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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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阴沉沉的压着,九微骑马穿过寂静的小巷,却是先去了质子府。
翻身下马,直接穿过后院来到密道中,果然玄衣早就将东西准备在这里了——一支羊脂小瓶。
九微将那瓶中的东西倒在掌心里,匆匆离去。
一路催马到了相国府外。
沈宴料定了她会来,早差人在门口候着了,瞧见她也不多话引着她入府,在卧房门前停下。
九微不等禀报,直接推门而入。
沈宴正在服药,闻声抬眼瞥了她一眼,没讲话。
九微心里压着火,蹙眉问他,“沈宴你非要将事做绝吗?”
沈宴眉眼不抬,将药喝完,细长的手指接过帕子擦了擦嘴,又细细的擦完手指,才抬头看她,唇角有笑,眉梢微勾,“只是几根手指你便沉不住气了?”将帕子撂在南楚手中,一副调笑的模样道:“我还想着你该多撑几日,正打算着明日送你眼珠子还是胳膊。”
九微听的字字森寒,攥着手指,忽然抬手伏了一礼,硬声硬气的道:“求相国大人高抬贵手!”抬头看着沈宴,“你满意了吗?”
沈宴看着她,笑意愈发的浓,动了动手指道:“南楚带她去见大良。”
南楚应是,请她往外去。
沈宴看着她压着怒气离开的背影,笑意一点点冷掉,这个人就是不愿意乖乖的对他坦诚,乖乖的当个需要依靠他权势的可怜鬼。
他恼她利用他,害得小沈一家流放,更恨她欺瞒他,算计他,毫不留情。他甚至不愿想临山镇的种种全是她的计划,全是虚情假意。
他执意要查的也并不止山中重兵,而是临山镇的黑衣人,若是当真是她的苦肉计……
他绝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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