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重莲眼下只想弄明白季老太爷那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愿意纠结在季紫薇的问题上,遂拉了季芙蓉到一旁说话。
季海棠犹豫着该不该上前,又留意到季重莲谨慎的神色,这次终是没有跟过来,只安安静静地坐着,目光却是一直往那方瞥去,做足了只要得到季芙蓉的招呼,立马赶到的架式。
“丫环来禀报时,说是祖父吐血被人抬了回来,这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季重莲满脸地担忧,要说她担忧的是季老太爷的身体倒也不尽然,她关心的是整个季家的命运,这才是和他们姐弟息息相关的。
季芙蓉谨慎地扫了周围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音道:“祖父抬回来时,我与母亲正在祖母房中呢,当时就看了一眼,祖父那补服上一团暗红色的血,看着就吓人!”
季芙蓉说到这里,还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胸,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毕竟只是十一岁的小姑娘,她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一时之间也被吓坏了,之后被自己的母亲推了出去,她又让季海棠去寻到了季崇宝后便一直坐在这花厅候着。
“就没听说是怎么回事吗?好好的怎的就吐血了?”
这才是季重莲关心的问题,她一点一点收紧了神色,袖中的小手紧握成拳。
眼下不过是刚刚午后,季老太爷该是在朝会后便去了翰林院,什么事才能让他吐血,这才是关键。
季芙蓉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祖母遣了祖父身边的小厮来问话,这还没开始问,我就被母亲给推出去了。”
“那咱们就等着吧!”
季重莲叹了一声,连季芙蓉都不知道,别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谁知道季紫薇却在那里轻哼了一声,颇为得意地翘唇道:“我可是听人说了,祖父是因为被皇上给训斥了,这才急得吐血的……”
“这话也是你能乱说的!”
季芙蓉火辣辣地回头,目光严厉地看向季紫薇,“当心祖母听到拔了你的舌!”
“本来就是嘛……”
季紫薇缩了一下脖子,到底是对季芙蓉有些畏惧,不由委屈地咬住了唇。
她又没有听错,那是柳姨娘差人打听清楚了的,她是见着季芙蓉只与季重莲在一旁嘀咕着,料定她们也不知道个所以然来,这才得意洋洋地透了话出来。
季重莲却是心下一惊,季老太爷被皇上给训斥了?
这事可大可小,上意难测,季家今后的命运或许就在皇上的一念之间了。
而眼下他们能坐的,只有等!
三房的少爷与姑娘姗姗来迟,兄妹几个便在花厅里用了午膳,除了季崇宝与季崇天还没心没肺的大口吃着肉,其他几个都没有味口神情严肃,草草吃了便坐着等消息。
期间为了证明季紫薇说的话不可信,季芙蓉还特意遣了自己的丫环香菊去前头打探,可还未探进脑袋,便被宋妈妈给骂了出来,若不是顾忌着大太太的面子,怕已是一顿好打。
就这样等到了黄昏,几位老爷太太都赶到了,在季老太爷床前侍疾,大夫也来诊治过,只说是一时气积于胸这才吐了血,倒是没有大碍,休养调理一段日子便能好起来了。
可大家的心还未放下,一道圣旨却如晴天霹雳般打了下来。
季老夫人连忙命人焚香摆案,又重去换了诰命夫人的服制,带领季家一众跪接圣旨。
黑牛角轴并上好蚕丝制成的圣旨,背面是富丽堂皇的祥云瑞鹤,绫锦黄绸两端翻飞着银色巨龙,显得是那么神圣不可侵犯,传旨公公尖细的嗓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响起:“……翰林学士季遂远,蒙蔽谗言,党同伐异,无视上意,谏不实之言……念其年老,特遣返祖藉,永不起复!”
“永不起复?!”
季老夫人惊愕地抬起了头,脸色青白交替,身子一时之间抖得如风中的落叶。
季家几位老爷与太太们眸中也俱是不可置信的目光,可对着圣旨上意,谁能说出半个不字?
“接旨吧!”
传旨公公抿了抿唇,面上一派安然,朝堂之中有人起有人落这是常事,皇上脾气本就难测,也是季遂远倒霉,若是换作平时,皇上训斥了也就罢了,谁知最后却落得个罢官返乡,季家到此也算是完了。
季老夫人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试了几次,那双腿却怎么也站不起来,跌倒了几次,大太太孟氏忙跪移几步去搀扶着,大老爷季明德也反应过来,强撑着笑脸上前拉住了传旨公公,一张百两的银票顺势便滑落了过去,他还陪着笑脸道:“公公多包涵,母亲年迈,又乍闻变故,心中一时难言这才失了礼数,实在是……”
传旨公公翻手看了看银票上的数,这才牵了牵唇角,拱手道:“季大人言重了,且让季老太太好好休息,咱家这就回去复命了!”
季老太爷丢了官,季老夫人自然诰命不在,今后也当不起夫人这一称谓,所以此刻传旨公公的称呼自然就换成了老太太。
季明德只觉得满心苦涩,也有一丝对未来的惶然,但事出突然,此刻不问个明白他又怎么能安心,遂靠近了些,压低声音谨慎道:“公公可向下官透露几分,这皇上是恼了我父亲什么?”
“这……”
那位传旨公公面露难色,看向季明德的目光中却是颇有深意。
季明德立马反应过来,又塞了两百两银票过去,传旨公公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小声耳语道:“咱家也只是听说,令尊在立储之事上触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