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羊呢?那几个半桩大的娃子每天当宝贝一样放着,这庄子荒的厉害,草有的是啊。”
“在济南城呆着那会,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
“总之都是托少保大人的福啊……”
说是和李勇新解释,但说着说着,这伙庄上的人就是自己忍不住要流泪。
是从最苦的日子熬过来,得了一条性命逃出河南,但万没想到,又有眼前的这种日子可过。不仅是比当流民的时候要好的多,而且还是要比在河南时还要强的多![
那会子是自己几亩旱田,收成有限,年年受灾,而且黄榜未完白榜至,催科不停,稍一迟延就是拿到县衙门边上用几十斤重的大枷给枷起来,每天打板子,一直到完粮纳税为止。正赋之外,杂派无度,什么驿站用的木柴,干草,或是要出力役,搞不好就被发到京师修城墙去,要么就是修皇陵,河南北部的农民和北直隶的农民一样,哪家没摊过修皇陵的苦差?一去几年不得回,吃的是猪食,干的牛马活,侥幸能活着回来的也多是从健壮汉子变的瘦弱不堪。
还有王府的役使,也是一年到头的不停,种种欺压,说不胜说。
河南人可以说是当时全中国最苦的一群,王府多亲藩多,压迫自然深重,苦难也是不胜枚举。
“咱们吃这样的饭菜就很好。”
李勇新的眼睛也是极为酸涩,一年多前,他岂不也是这样的穷苦人?
大口吃着糙米饭食,这样的饭菜在军中当然是极差了,浮山的后勤很好,军中荤食不断,就算是骑队这阵子一直在做战,干粮也是有肉菜的。
但此时大伙儿吃的极为香甜,一则是饭虽是素菜,但好歹是搁了油,不象普通百姓家里炒菜,油是宝贝,锅里有那么薄薄一层就算有这意思,这菜做出来当然不好吃,今天这些田庄中人是把浮山军人们当最重要的贵客,油给的足,菜的味道当然不坏,加上热饭热菜,比在野外宿营吃干粮当然是强的多。
二则便是心中极为感动,种种情绪复杂难言,而最明显的情绪,便是感觉十分骄傲。
正是他们这么一群,在大人的引领下,征南伐北,打下这么一块清平地界来,才是叫这个昌字第一庄有眼下这么充满活力和希望的一天。
饭毕之后,李勇新看着屋子正中供奉的张守仁的长生牌位,对着那个姓王的军事教官道:“要加紧训练庄中精壮,按哨编伍,他们也是浮山的后劲,正伍人手不足,随时可能从这里头抽调加入,他们的训练如何,上战场能不能顶得用处,就看你的了。”
“是,请贴队放心,俺也是从浮山营出身,什么规矩只要是有制度,那就一定遵从,绝不会懈怠的。”
这个教官也是浮山老兵,但不是战兵,而是辅兵中的一份子。辅兵中训练合格,表现优异的可能转为战兵,也可以一直担任辅兵,但接受的训练也是十分严格和系统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