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听孙大叔的。”
“大哥说啥就是啥!”
汉子们大大咧咧的,年轻一些的就是称大叔,年长一些的叫大哥,反正不拘叫什么,都是十分亲热的模样。
“就咱这些?”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走到姓孙的近前,低声问道:“人手怕不够吧?”[
“德胜门外还有,加起来四十多。”
“那差不离,都是好手吧?”
“都是好手!”
“行,孙哥莫怪咱多嘴多事,这几个弟兄跟着我张二多年,不能出纰漏……一家老小都等着吃穿用度呢。”
“放心,不要你说,到了车队那边,一人二十两安家银子先收入,叫人一齐带了回去,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过不去的坎,烧埋银子也全部落在我身上……我孙七行走了十来年,这一点众家兄弟总归还信的过我?”
“信的过,信的过!”
这一下叫张二的大汉才一脸释然,转回头去和自己的几个弟兄放低声说了,众人虽然没有大声应和答应,但脸上都是放出笑容来。
刚刚一人落座的青年这时才凑过来,对着孙七一抱拳,笑道:“孙哥,俺是丁宏亮。”
“我一进来,就知道丁小哥就是得海荐的人了。”
孙七是一脸矜持的神色,对着丁宏亮小声道:“瞧着没有?做刀客镖行的,都是干的杀头卖命的买卖,要么是族亲,要么就是乡党,就算当面杀人也不怕,没有被人叛卖的可能。丁小哥儿是走的单帮,原本也不是吃的口外这一碗饭,有些事,少不得老哥我要多提点你几句才行了。”
“孙哥但提教俺无妨,临行时,胡哥就说过了,当年在旅顺时,和孙哥交情不坏,凡事都是信的过。”
“嗯,好,好。”
客套话说过,孙老七又是将一些海盗的切口和海上活计的细节向那丁宏亮一一盘问,见对方神色从容,对答如流,显然是多年海上生涯出来的,这才是放下心来。
近来宁远并锦州一带风声很恶,口外这一条线不好走,胆子小一些的都是不赚这碗饭,朝廷盘查也开始紧起来,所以人手很缺。
既然这姓丁的小子确实是海盗出身,必定不是官府的人,也就罢了。
“多看少问少打听,咱们这些人和车上的人不是一回事,和他们没事不要攀交情,也不要多说话,到了地头还不算完活,大家等回程的货,等再到大明地界,才算是真正的完活了……跑一趟,抵老百姓种十年的地,就算小哥你在海上讨过生活,走口外这一条线,也是和你当年在海上差不离啦……说起来丁小哥你多大岁数,怎么就和胡得海这老货相与的好?”
“俺是看着小,今年也二十六啦,十年前上的船……和胡大哥,也是认识有七八年的光景了……”
丁宏亮从学校毕业出来就成了香饽饽,先是教特务处抢了过去,在登州乱事中还立了不小的功劳,出了大风头,一时间在特务处成了比其兄丁宏广还要出名的人物。
结果林文远听说这么一个优秀的人才被特务处抢了去,顿时大怒,他的资格不提是张守仁大舅哥的话来说,也是比王云峰的特务处强的太多了,林文远亲自出面要人,王云峰也只得割爱相让……此次的口外之行,就是丁宏亮到了军情处之后的第一个差事。[
至于冒认一个海盗的身份,对切口,谈细节,对一个学了这么久特务和军事情报搜集的优秀情报人员来说,这还是个事么?
很快,队伍就从大酒缸里出发,从正阳门到德胜门是直穿北京城,丁宏亮也是头一次到这巍峨的天子脚下的大城之中,但他知道队伍中不少人在盯着自己,所以仍然是行若无事的样子,两眼眼睛,根本就不去左右乱看。
这种沉稳的模样,渐渐打动了这些干镖行的大汉,他们这个行当肯定是犯法犯禁,不过以封建王朝的统驭力,还真的不大可能派出人手来混入队中获取情报……这是一种崭新的根本叫当时的人想象不到的做法,清军是收买明军边军中的蒙古人和通过晋商来获取情报,李自成在河南拥众数十万后才有小刘营做一些营伍之外的事,浮山的情报系统已经是把这几方甩的老远,分门别类,各有专精,丁宏亮混在这些汉子之中,如鱼得水,没有丝毫不适。
“兵部的专差过来了,大伙儿让让。”
路过皇城西边的时候,民居开始渐渐稀疏起来,透过一些巍峨的宫墙或是院墙,可以看到西苑或是大户人家的风光。
不进皇城,普通百姓能欣赏到的皇家和贵戚们的生活享乐,也就仅限于此了。
銮铃声响起,一个兵部专差骑马经过,孙老七提醒之下,各人也是忙着让开了。
“瞧这模样,一定是往湖广去的。”
“怕是又有乱子。”
“唉,天下不安宁啊。”
做为一个军情处的中层情报官员,丁宏广的情报来源十分通畅,毕竟除了最高层的机密之外,能叫情报人员多接触和了解一些也是对的……全局观越好,接触的情报层面就会越高,所获得的成就也会越大。
和当时普通的探子根本可能不了解自己的任务不同,浮山的情报人员很少有不了解自己使命的存在,职位越是往上,使命感就越强。
丁宏广和孙七一伙等兵部折差过去之后,才继续向前行,一路出德胜门,往北走出二十里地去,京师轮廓模糊不清之时,孙七才将众人带到一处隐秘的仓房附近,过百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