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师爷微笑道:“东翁心地仁厚,张国华必定会知道,一定会有所回报的。”
这边一说,彼此会意,哈哈笑过一阵之后,两人就是一同起身,往后宅的东北角而去。
几个下人过来,提起灯笼照亮,把石子铺设而成的小径照的十分漂亮。
原本知州衙门是不会有人掏钱出来修的,当官几任,也不可能拿钱修衙门。第一,大兴土木会被说成好大喜功,浪费财物,第二,反正是公家的东西,谁修谁傻。
现在张守仁钱多到烧手,拨了几千银子出来,把州衙后园修了一下,秦知州不用自己掏钱,居住环境大为改善,心中自是十分感念,这一次替张守仁出心出力,固然是因为自己失了面子而大为光火,也是因为张守仁平时潜移默化,已经成功的把这个老狐狸拉下水的原故。[
“潜光兄在否?”
在小小精舍院落的外头,秦知州一身青布道袍,笑容可掬,居然就站着等候里头的回话。
虽然是一州主官,但此时此刻,就如同探亲访友的普通士子,那是一点架子也看不到。
“在,是伯雅兄枉顾,失迎失礼,是学生失礼了。”
里头吱呀一声也是开了院门,然后同样是一身灰布道袍,穿着芒鞋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此人面白长须,束发道袍,脚上又是芒鞋,再持一根竹仗的话,那就是标准的画像中的神仙中人了。
两个官员,明明都是起居讲究,穿着上却是拼了命的赛简朴。
彼此问候过了,这才到屋中就座。
秦知州是州衙主人,不过这小小院落是借给人家暂居,所以他还是坐在客座,客人反而是坐了主位。
所谓的“潜光兄”姓陈,来自江南的世家大族,本身是东林兼复社的底子,这样的背景雄厚的秦知州根本连人家的一根脚毛也不如,官职上陈大人也是新任的登莱兵备,路过胶州在此暂居办一些事情,再过几天也就该到登州去上任了。
几句寒暄过后,秦知州便是把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最后才道:“虽然说莱州地方的事情,本府府尊大人有权过问,不过此事学生还是觉得府尊逾权了,就算有滋扰地方情事,也该是登州兵备来管,魏某等人舍近求远,其心不可问,也是做的太过了些。”
在秦知州说话的时候,新任的兵备大人一直是面无表情,只是屈着手指的指节,漫无目地的在放着茶碗的小几上敲击着……等秦知州说的口干舌燥后,陈兵备才端起茶碗,笑了笑道:“请茶,请。”
在秦知州喝口茶润了润喉咙之后,陈兵备才又道:“此事十分诡异,学生初来任上,还不懂得其中深意,贸然插手,恐怕也不妥吧。”
秦知州是有点想趁着对方不大了解内情把对方拖下水的意思,不过对方能在官场中混的如鱼得水,并且是东林党的中坚份子,这一点小小伎俩,又岂能分辩不清?
大明文官内斗能力甲天下,东林内斗又是甲于大明官场,所以放眼天下诚属无敌,秦知州这一点小手段,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当下秦知州便是十分尴尬,想要解释什么,对方却已经把他的话打断,直接便道:“非是学生推托,不过此事要么张国华来向本官解释清楚,要么兵备衙门是不会主动发文揽事的……伯雅兄,还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