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的是东虏?”
“嗯!”
陈登魁是东林党的一员,正经的松江陈家的一份子,论起消息灵通来,还要在登莱巡抚刘景曜之上。
最近这一段时间,边关连连示警,东虏小规模调动兵马的记录一条接着一条,全面动员的迹象也是越来越明显。
联想到今年的铁价和粮价十分反常,现在这种时候,江南和山东已经开始缺粮,大量的粮食被运到北方又神奇的消失,这里头的猫腻还用多说?[
只是这件事没有人敢揭盖子,几家大粮商后头究竟是有多少人参与其中,这其中肯定有不少大鲨鱼潜在深水里头,谁敢贸然揭这个盖子,只怕会被嚼的连渣也不剩下。
就算是陈登魁这样的东林中层干部,对这种事也是离的越远越好,不会介入其中的。
“三哥有信来,说是想过来转转。”
三小姐在这里平时已经很清闲,很多事情也不经兵备道了,所以父女两人都穷极无聊。不过好在这年头资讯传播极慢,官面上只有邸报,平时互相通消息,那就只能是书信往还了。
越是上层人物,平时的信也多,求事的,求官的,求引荐信的,或是打听消息,请安问好,通传八卦,反正陈大人这里,一天多则十几二十几封,少也有五六七八封信。
拆信看信,也是不小的工程,每天陈大人有空就看,没空就丢给这个慧质兰心的女儿代拆代回,反正这鬼灵精模仿他的语气和笔迹,大约都有九成功夫了。
“哦,他要来便请他来吧,大约是乡居无聊,穷极思动了。”
陈大人一边背着手离开,一边长叹:“就是为父这边也没有什么要瞧的,唉,官场生涯如此无聊,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啊……对了,你复信之后,顺道替为父写封信给那张守仁,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随礼物去一封信,贺他新婚大喜,嗯,就是这样吧。”
自己父亲虽然有无病呻吟之嫌,不过也确实是被打击的不轻。
自浮山六条颁布,钱粮真的下发,地方上不要说兵备道衙门,就是州县衙门,暂时也是只能看张守仁的脸色行事。
这个年头,说别的都是假的,有钱粮的才是真大爷。
书房之中,美貌少女也是紧咬着双唇,纤手之中的毛笔,似乎也是有千均之重,半响过后,只字未成,气哼哼的少女将手中笔一扔,嗔怒道:“这个人,成个亲也闹这么大动静,真是可恶,嗯,可恶死了!”
……
……
身为被怨恨的目标,张守仁没有打喷嚏,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警觉,相反,他此时正凝神皱眉,听取着钟显的汇报。
“大人,文册已经是统计出来。本营治下,包括浮山所、方家集、古城集、灵山卫在内,共有户三万一千一十五户,口十四万一千一百七十口,其中男子六万三千五十六口,成丁五万七千五百,不成丁五千五百。妇女,七万八千七百口,壮妇七万一千五十,yòu_nǚ七千二百口,统计相加,全营治下,共有青壮男丁四万三千七百六十三口。”
钟显顿了一顿,又接着道:“营下有旱田二十一万三千六百五十三亩,近河水田三千七百二十一亩,其中三万六千四百二十七亩归百户以上的各级武官所有,所有水田,均归千户以上的武官所占有。本营之下,浮山所一年上交朝廷六百石粮,灵山卫一年是一千二百年,每到春税之时,由登州都司统一收取至登州,再由登州运至通州交割。之后,再由朝廷统一调拨分配下来。”
能把数字做到这种地步,而且时间也不是很长,在这个时代的通信和交通条件之下,钟显等人是下了苦功和大功夫了。
张守仁也是不觉动容,伸出手来,笑道:“你们真是辛苦了,拿来我看。”[
这一次的统计,是各地的统计局主导,军情局等各单位配合,还出动了一部份军人保护……最近的清剿行动成果巨大,胶东半岛几十年的匪患一扫而空,把匪徒们聚集了几十年的财富全部拿到了手,并且分发了下去,这样得罪的人肯定不少,虽在浮山营打出了威风,不过亡命之徒不少,还是小心为上。
这种武力震慑,不仅把可能的宵小给震服住了,还压住了地方上某些不愿配合的里甲。
一旦有人说什么程序不合,非得县里开据凭单的话,浮山营马队的士兵们就把斩马刀抽出来,斜架在前胸,然后策马疾驰而过,说是在村落附近发现了可疑的人,有可能是脱网的海盗,或是冥顽不灵的匪徒响马,总之这里十分凶险,需要大军出动,痛加剿杀。
这么杀气腾腾的一闹,加上统计地区都是“浮山区”,也就是张守仁直接控制的地方,几个卫所,加几个大型集镇,胶州和即墨这样的州县城池当然是不计在内的。
就算这样,工作量也是极大了。
毕竟在此之前,只有洪武年间正经的依靠全国的力量统计过一回人口,然后这二百多年来,所谓的黄册和白册都是胡来的,根本没有丝毫的准确性。
一个好几万人的文官组成的政府,连一个最基本准确的人口和土地资料也欠奉,张守仁觉得这是一种不可原谅的耻辱,在施展反击手段把莱州地方官员和士绅们狠狠恶心了一把之后,他趁机追击,在发放钱粮的同时,也是派出钟显等信的过的吏员,在自己的直接治下,开展了这一次的统计工作。
看了一会儿,张守仁笑道:“营下的户数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