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虽然和陈子龙的辈位相差的太远,两人的科名差了十几场,按官场规矩,陈子龙已经要叫孙承宗老前辈了。
而孙承宗又是东林党的中坚之一,是当年叶向高系的出身,只是老孙头不大喜欢党争,对他的同林同党平时只是维护,自己很少主动出击,这一点和他那些遇事就打了鸡血一样的同党完全不同。
陈子龙则是东林外围,这一层关系又是极亲近了。
这么一个优秀的后辈,虽然科名不高,班次在三甲,所以不能选翰林,也没有留任京官,但陈子龙也没有必要去当惠州的司理官,直接在家闲居,养望著书,将来可以复出直接主政一方,从州县起步,到方面大吏还是问题不大的。
至不济也能成名儒,摇摇折扇,一生衣食也不必忧愁,到了哪里,也是笑傲王侯,谁成想,他居然来给一个营游击和州守备帮忙打下手?[
一念及此,孙之洁一直留在身上的傲气都打消了。哪怕是被人救了性命,这些读书人一样傲气十足,瞧不起武夫,而一旦看到一个名满天下的士子中的大名士也替张守仁效力帮忙,吃惊之余,这一点酸腐的傲气就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守仁看在眼里,心中只觉好笑,亦复觉得这些人可怜。
孙承宗这样的人物,是明朝数十年上百年一出的大人物,不过他也没有办法扭转儿孙们因为读书产生的迂腐气息,还有他们对武夫的这种既定的恶劣印象和不堪的感觉。
哪怕就是孙承宗本人,如此人物,也不是在犹豫迟疑?
毁灭一个城池是很容易的事,毁灭一个国家也不是办不到,但想毁灭人的信念和社会的主流思潮,反而是极难极难,甚至是办不到的事了。
对武人的轻视和歧视,从宋初到明,清初武人有过反弹,因为八旗是以武力得天下,但到了清中晚期,武官又是远远不及文官,历史的惯性如此,神仙也是无计可施。
有陈子龙在前,孙承宗的最后一点顾虑也打消了,他原本也是豪气十足的人,脾气是老而弥坚,当下便是大笑道:“既然骗了卧子来,老夫也留下吧,就替国华多多壮一壮声势,蛟龙岂是池中物,嗯?”
这么一说,就是对张守仁十足的肯定,在场的浮山武将听到了,都是感觉十分的欣喜,忍不住都是欢呼大叫起来。
如此一来,张守仁这里,有两个标杆似的人物留驻,就算将来陈子龙和孙承宗一定会走,但有几个月时间,对张守仁在士林中的威望来说,也是已经足够足够了。
“来,大家请满饮此杯。”
张守仁自己亦极为高兴,当下举起杯来,大笑着道:“今日实在高兴,请一定满饮,尽兴为好!”
……
……
数日之后,济南城中,也是有另外的一番景像。
清军击败两支强军,将明朝最后的机动力量打扫干净的消息,在传到浮山的同时,也是开始在济南城中流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