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老军身上穿的可不是残旧军装,而是一件崭新的陆军上将制服,他见陈子锟露出疑惑之色,哈哈笑道:“咱们聊了七日,你怎么不认识老友了。”
陈子锟道:“你是?”
老军道:“我给你讲最后一个故事吧,陆大帅来到龙州之后,曾经帮人摆渡,摆渡老汉膝下一子一女,后来女儿嫁给陆荣廷,儿子跟他一同从军,南征北战,官至广西督军、湘粤桂联军总司令,这个摆渡工的儿子叫谭浩明,就是在下。”
陈子锟目瞪口呆。
陆荣廷和谭浩明相对而笑,对这个效果似乎很满意。
“小子,大帅很赏识你,当日就派员奔赴汕头调查凶案,缉拿凶手为你姑姑报仇雪恨,如今凶手已经伏法,你大仇已去,还想不想杀大帅啊?”谭浩明笑吟吟的问道。
陈子锟再笨也知道该怎么做,他单膝跪地道:“多谢大帅,副帅为我报仇,陈某无以为报,从今后,这条性命仅供大帅驱使。”
陆荣廷哈哈大笑,从座位上起来,招招手,下人端来一个托盘,里面是一套军装军帽和一双马靴。
“迷途知返,不枉本帅一番苦心,来来来,这是为你定做的军服,穿上”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陈子锟退下更衣,不大工夫换上军服重新登堂,他身高腿长,穿上定做的合体军服之后精神抖擞,哪还有半分刑场下来的晦气,站在一群两广籍的护兵之中更是鹤立鸡群。
虽然陆荣廷对陈子锟颇为欣赏,但陈子锟毕竟杀了他好几名护兵,收在身边难免引起卫队龃龉,他向自己的内弟笑道:“月波,这小子就跟你当个副官吧。”
谭浩明道:“如此甚好。”
从这天起,陈子锟便摇身一变成为桂系军阀谭浩明的副官,军衔少尉,月薪五十块钱。
……
上海,法租界莫里哀路某别墅内,卫士黄路遥轻轻推开书房的门道:“总理,广州急电。”
孙文接过电报看了看,放下叹气道:“又牺牲了一位好同志,,我再三叮嘱,不让他去刺杀陆荣廷,可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意气用事。”
说着眼圈就红了,用手捏着鼻梁道:“革命任重道远,我们经受不起这样的牺牲啊,路遥,准备香烛,我要祭拜烈士。”
黄路遥默默退下,出外购买香烛锡箔的时候,忽然想到陈子锟的交代,便来到四马路鉴冰书寓报丧,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声,一个邻居走过来说道:“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他们家的丫鬟跳江死了,家里人抬着尸体来闹,这生意是做不下去的。”
“请问您知道他们搬到哪里去么?”黄路遥问道。
邻居咕哝道:“哪个晓得。”
黄路遥黯然离去,来到精武会报告了陈子锟的死讯。
刘振声听到噩耗之后,不禁潸然泪下,没想到上次精武会一别竟然成了永诀,他召集徒弟们开会,沉痛的说:“陈真是为革命牺牲的,他的精神永存!”
精武会上下尽带缟素,无不垂泪,五师兄的牌位和霍元甲摆到了一起。
从此后,每天早上晨跑之前点名的时候,不管会员换了多少届,总会点到陈真的名字,而队列中总会有无数年轻的声音在回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