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骁勇已经转业回地方。本來说好担任粮食局局长的。但由于外甥被打成右派。他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地区主要领导发话。说右派家属不适宜担任单位一把手。于是局长变成了副局长。
陈南的单位自然也是要通知的。校长得知陈南自杀后。长叹一声。摘下老花镜揉着鼻梁。说不管怎么说陈南也算咱们学校的人。组织得出面为他开追悼会才行。
教导处孙主任当即表示反对:“陈南抗拒改造。畏罪自杀。自绝于人民。这种人死不足惜。学校不能为这样的人开追悼会。”
孙主任很强势。校长也沒辙。只好摆摆手说再说吧。
孙主任回到自己办公室。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挥毫又写下一张大字报。对陈南的畏罪自杀表示了强烈愤慨与鄙夷。写完后亲自张贴到学校宣传栏里。
聂文富虽然身上还缠着绷带。但听闻这个喜讯后还是让人扶着來到宣传栏前。打着快板扯着破锣嗓子唱道:“右派分子死的好來死的妙。死的那叫一个呱呱叫。”
校园里回荡着他沙哑的嗓音和快板声。当里个当。当里个当。
……
省委大楼。秘书正在帮郑书记整理文件。偷眼看书记心情似乎不错。便不经意道:“中午江北方面打电话來报告。说下放右派陈南跳楼自杀了。”
郑泽如伏案工作。笔走龙蛇。眼皮都不眨一下。
秘书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区区一个右派自杀也拿來影响郑书记的思绪。实在不应该。他整理完文件就悄悄退下了。
郑泽如心情很乱。他万沒料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如此脆弱。区区打击就让他选择了死亡。毕竟是一条生命啊。而且还是陈子锟养了二十七年的儿子。如何善后。如何抚恤。都是难題。
他走到窗前。点燃一支烟。沉思良久。决定还是不介入此事。
……
陈南的遗体在江北火葬场进行火化。追悼会沒开。一中也沒有來人。甚至连一个花圈都沒送。只有陈家和刘家人來送别陈南。秋雨潇潇。落叶满地。天地间一片萧瑟。
陈子锟是第三天从北京飞到江北的。他的意志力要比刘婷强大的多。在葬礼过程中沒掉一滴泪。
陈南的遗体送别仪式很简单。家属草草绕了个圈就算结束。躺在塑料花中的陈南穿着中山装。兜里别着钢笔。年轻的面庞依旧栩栩如生。睫毛长长的。仿佛随时都会醒來一般。
红玉带着王北泰也來参加葬礼。她万沒料到刚找到失散多年的儿子。就要面对阴阳两隔的惨剧。再想到儿子种种可怜之处。忍不住大放悲声。整个人都瘫在地上。
遗体被送入火葬场。陈子锟亲自去为儿子扒骨灰。遗体烧了很久才化成灰烬。用铲子铲出灰白色的骨灰放进盒子里抱了出來。
“小北。你把弟弟埋了吧。就埋在江边。”陈子锟将骨灰盒捧给陈北。大踏步而去。
“爸。你去哪里。”陈北喊道。
“去省城。”陈子锟头也不回的答道。一阵风吹來。掀起他的风衣下摆。陈北发现父亲的背影似乎比以往佝偻了一些。
……
省委大楼。秘书正在接电话。忽见前省长陈子锟驾到。赶忙撂下电话起身迎接。
“郑泽如在么。”陈子锟问道。脚下也不停。径直推门进去。
秘书紧随其后进了办公室。郑书记正批阅文件。见陈子锟闯气的说道:“來了。坐吧。”
陈子锟不坐。上前两步。扬手就是一记耳光。啪的一声脆响。
“你干什么。”秘书大惊。上前死死抱住陈子锟。制止他进一步的举动。
陈子锟随手一推就把秘书掀了个四仰八叉。
郑泽如沉声道:“小丁。你出去一下。沒我的命令不许进來。”
秘书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來。出门抓起电话急促道:“省委警卫局么。马上派人到第一书记办公室來。带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