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厅堂里便一片静寂了,谁也没有料到这二人狗咬狗竟咬出这么大个窟窿来,不光是老太爷腾地起了身,就连在场梁氏齐氏,也俱都睁大了眼看向余氏,怪不得余氏争着抢着要掌管这中馈家务,随随便便即是几千两银子到手,这差事谁不想稀罕?
苏姨娘看准了时机插嘴:“四夫人这话可莫乱说,这贪公中银子之事事关重大,大夫人为着公中鞠躬尽瘁,岂是这种人?”
聂氏哈哈冷笑:“她是什么人?你就别在这里装好人了!你就算装,也不会认你的好!你们要是不信,尽可以把庄子上管事们及钱长胜叫过来对质!”
“你给我住嘴!”余氏再也忍不住跳将出来,寒脸指着她道:“今日议的乃是九丫头投毒谋害老太太之事,你在这里胡言乱语血口喷人意欲何为——”
“够了!”老太爷猛地一拍案,将余氏剩下的话堵在咽喉里。何苁立等人俱都站起来,带着各样神情盯着他们。老太爷双眼圆睁瞪着余氏,胸脯一起一伏,像是一只蓄满了怒气的斗兽。余氏也被他这模样吓到,有些心慌地往后退了两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何忠!去把钱长胜两口子给我叫来!”老太爷沉重地吩咐下去,目光不曾离开余氏分毫。
余氏扭开头,避开这目光,再往廊下望去,采芹正在那里。见得她望来,采芹连忙悄声下去。
琉璃忙道:“老太爷快让人把住门口,这院子里的人谁也不许出去!”
聂氏回神,连忙也道:“既然要查帐对质,那就绝不能走露风声!这院门是得把住,余氏爪牙甚多,难免不会暗中做手脚粉饰过去!”
不等老太爷作答,梁氏齐氏已然站起来吩咐各自身边的下人:“速去让人把两边院门俱都守住,谁要是走漏半丝消息,棍棒侍候!”
余氏又惊又气:“你们这是做什么?把我当成贼子了吗?!”
何朴松何修原兄弟少见地异口同声:“大嫂多虑了,我们不过也是为证大嫂清白。”说完二人互视一眼,也都心照不宣站在门口。公中银子谁都有份,比起捉拿投毒案犯伏法,这种关系到自身利益的事情更能让人同仇敌忾。在他们兄弟妯娌眼中,余氏贪的不只是银子,而是公道人心!
余氏怒不可遏,往何苁立看去,何苁立却也是一脸惊恨之色,握着拳冲她怒视而来。
琉璃十分畅快,聂氏这着棋果然是用对了,这女人素来自私自利阴毒无比,因为选秀之事她早与余氏弄得水火不容,只不过撑着层薄纸不曾捅开,这个时候胡进的供词就在琉璃身上,随时都有被她抖落出来的风险,她又怎么会还碍着余氏身份不与她撕破脸?
化解琉璃目下危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祸水引向余氏,聂氏并不蠢,只是余氏作梦也没想到她竟会为着这个她们曾经视为共同的眼中钉的私生女而向她开火!琉璃并不知道余氏有贪公中巨银这层内幕,但是她却知道,对付余氏的强势,除了聂氏这种不要脸的做法再没有别的好办法了!聂氏曾经就好比余氏的一条狗,从她口里说出来的指证余氏的话,就算只有五分真,别人怎会不听做十分?更别说她还指名道姓提出来让钱长胜等人出来对质了!
事情转变到这步,已经让每个人从对琉璃的嫌恶变成了对批斗家贼的激昂,苏姨娘目光灼灼,不动声色走到琉璃身边,压低声道:“咱们也是时候出手了。”琉璃微微点头,再看向余氏。
钱长胜两口子很快被带到,何忠随在老太爷身边多年,自然口紧,因而见得正院忽然传见,这二人还未曾料想到是为何事,一贯地弯腰向老太爷请了安,便退在一旁。
“钱长胜!”老太爷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我问你,去年庄子上岁供一共上交多少钱两?”
钱长胜一怔,下意识去看余氏,余氏两眼大睁看着他,嘴唇抿得死紧。
“老太爷问你话,还不快答!”齐氏厉声斥道。
钱长胜微凛,站出堂中,缓缓道:“回老太爷的话,自打大夫人执掌中馈起,每年岁供由大夫人亲自清收,具体多少,需得问过大夫人才知。”
何朴松道:“那你们总库的帐簿呢?!”
“这……”钱长胜失语,皱了眉看向余氏。余氏沉脸道:“帐簿岂是人人看得的?聂氏信口胡说诬陷于我,你们也信,可见你们都跟她一样,恨不得把我轰下来,好自己坐上这位子!”
“我们想不想坐这位子大嫂管不着,你只要把账簿交出来就成了。”何修原说道。
琉璃在旁一想,这账簿若是余氏一手交收,只怕翻出来也是做了假账的,要在这事上踩死她,就还得找出真正有用的帐簿来才成。于是悄悄向苏姨娘道:“她必还有本真账簿,你速让蘅薇借老太爷的名义去长房里找出来,要快!”
苏姨娘点头:“我知道放在哪里,用不了多久。”说着退到帘后招来蘅薇,吩咐下去。
这里余氏还在拼死抵赖:“你们要叫钱长胜出来对质,如今他们出来了,不曾说什么,你们又要看账簿,莫不是早已经暗中约好要借此拆我的台?账簿就在总库,你们去拿罢!老太太中毒在身,你们该追究的不追究,却对着我纠缠不放,我究竟造了什么孽,竟被你们这么样合起伙围攻!”
“大夫人放心,中毒之事自会追究的,您还是先把这个交代了清楚再说吧!”
琉璃冷笑了声说道。
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