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后琉璃让蕊儿先去三房打听齐氏怀孕的事,等把衣裳换了,蕊儿便回了来,说道:“前儿个吴大夫来看过三夫人,这消息虽没有传出来,但从下人口风来看,应该是怀上了。”
琉璃想了想,遂让她把苏姨娘请过来。
齐氏怀孕不但是三房的大事,也是府里的大事。她主担着府里中馈,每日里操劳甚多,如今以三旬有多的高龄怀孕,难免会对身子有影响。齐氏不会不顾孩子的,所以接下来只怕会中馈的分担比例会有些变动。
蕊儿才让喜月去厨下让人把苏姨娘的饭菜搬来倚寿园,苏姨娘就刚好到了。琉璃将事情一说,她便沉默了下来,显然也是觉得有些突然。
“齐氏大权在揽,是不会轻易松手放权的,我猜她还是会挺着肚子出来管事。不过,我觉得三叔不会同意,所以最后她还是不得不放些权出来。这样一来,二房跟四房之间矛盾就会明显了。”琉璃喝了口茶,搓着两手道。
苏姨娘看着她,说道:“既使二房跟四房有矛盾,也与咱们大房没有关系。”
“也不是完全没关系。”琉璃将手笼上薰笼,说道:“如今外头都传尚书府长房没落了,当家的是三房太太,三叔前些日子又加授了武英殿大学士,不能不说这是齐氏近年来在外走动得多,无形中给三叔扩展了人脉所致。大房自从倒了余氏,至今没有人参与中馈,好歹也是老太爷的嫡长子,眼看着老太爷年纪愈发大了,承家继业的担子就要开拔到长房头上,如今倒造成了三房势大,到时分家开府,与长房没有益处。”
苏姨娘想了想,道:“便是如此。也与咱们没有太大相干。莫非经此一劫,你还对长房抱有什么希望不成?”
“我对长房是不抱希望,不过,你还在这里过日子。”琉璃顿了顿,看着她道:“如果我走了,你就是真正的孤身一人,我担心的是你。”
苏姨娘的将来是她一直在考虑的事。她与她从一开始的相互利用,到后来的被迫结成盟友。再到如今的相依为命,这种惺惺相惜之感,这种牵挂,没有经历过的人,也许是不会理解的。
她去了定北王府,那么就只剩下苏姨娘一个人留在这里,何苁立是不必指望了,不折磨她已是算好。闵华虽然也时常回来,但是马惟清出身寒门,是没有能力给苏姨娘撑什么腰的。何况琉璃见了这姓马的几次。总觉这人目光闪烁,很有些不上正道的感觉。
祈允灏虽然势大,可惜就是势太大,要想他看在琉璃的份上出面维护苏姨娘的尊严地位,目前也是不必奢望的。所以。琉璃就只能先替她考虑考虑了。
“你不用担心了。”苏姨娘撇开头,“我自己有打算,等你出了嫁,我再把——到时候,我再出府另过去。我都有了打算,你只要自己小心些就是了。”
琉璃道:“你有什么打算?你是他的姨娘,又不是寄住在这里的亲戚,出府哪有那么容易?”
“这个你不要管!”苏姨娘站起来,背过了身去。
琉璃不知道她这番激动是因为不舍还是伤心,但是听她说有了出府另过的打算,便也就稍稍放了心。只要不在这里,那么自己到时候就近给她置所小宅子让她住了,再买几个丫头侍候着她,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的。
可是还是会有顾忌。
“就算我不考虑你,不掺和这个事,阮氏也会掺和进来的。这次不同上次,如今她都当了府里几年的少奶奶了,余氏又不在,要是中馈再不回到长房手里,她也会闹腾起来的。如今中馈大权到了她手上,那你长房的管家权必然也要交出去了。”
谢尚书当年涉嫌私藏兵器,被告与庆王合谋造反,虽然后来证据不足,告状的人后来反被庆王找了个由子打趴下了,可终归被活活吓了一跳,深谙得伴君如伴虎,于是当年便辞了官,带着一家老小回归祖籍去了。谢氏本就不擅理家,没了娘家帮衬,更是在长房说不上话,多亏还有个何廷玉知冷暖,相夫教子倒也快活,只是这么一来,阮氏的声势就上来了。
何廷玉夫妇都是真性子,当初余氏在佛堂被齐氏抄出串通余府对付何府的书信时,何廷玉对于何府的维护还是很到位的。谢氏虽然在琉璃中了齐氏的计而扰乱了瑞惜的三朝宴时情绪十分失控,但是母女连心,这种反应很正常。后来琉璃冤情被洗清了,谢氏倒是还在向老太太请安时顺便向她福了福身,以此表达了她的态度,也就够了。
所以,相较之下,阮氏就显得善于钻营了些。
说话间,大厨房里已经送了饭来。蕊儿将饭菜摆上了,又给二人盛了汤,然后出去。
苏姨娘舀了口汤喝了,说道:“不妨事的,只要有老太爷在,我至少性命无虞。”
琉璃见她面色笃定,只好也不再做声了。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想那么多也确是无用。比如她以为自己与杜睿会有个美好的将来,但最后来这个愿望还不是中止在那场冰天雪地里?
忽然想到杜睿并不是因为她放不下他,而是没过几日,淑华竟然让人送了封信来,说是杜睿又推掉了与威远伯的幺女的订亲。这个时候也只有淑华会这么直喇喇地将杜睿的消息告诉她。琉璃将信看完,就烧了,并没有如蕊儿等以为的会要深思半天。
人总不能老往后看,还是得朝前看。她活着已是不易,这些不属于她的,想了也是无用。
小年夜姑娘们都回来辞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