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铃裂了,一朵朵白胖的棉絮挤出来,半亩棉花地倒像是种上了小云朵。这地是位于龙井山上的朝南方向,一般人上不得上来,楚家也不怕被人看了去。正所谓树大招风,若是被有心人得知了这棉花的用处,指不定又得见猎心喜,多生事端。
不过如今两座山都由纪先生管着,那二十多个长工都安分地住在山脚下排舍里,有的已经拖家带口打算在这里长住。闲暇之余,纪山又教了一些拳脚功夫,主要是为了以后防患未然。南山下面栽了荆棘林子,防止有人悄没声几地溜上山,毕竟现在是楚家的田契,山上有好多仙肴馆的菜蔬果林,寒窖的事情也是封了口,不然更惹人注意。
冬天的脚步走的很快,一层风雨一层凉。
趁着天气最好的时候,楚家上下都一齐动手,仔细地摘下棉花放入麻袋里。虽然一时半会儿还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朝秋是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用纺车纺出棉线来。
这时候家境一般的,过冬御寒都只用麻丝布衣里填上木棉。高大的木棉树果子成熟后里头有些白色绒絮,虽然不多,但是积在一起,再加些皮毛裘衣就能做成冬衣。山上最不缺野味,趁着秋天多打一些,农户们的越冬就这么挨过去了。
李陶氏手脚快,比朝秋这个半吊子的利索了不止两倍,那一行摘的都快见底了,朝秋才采了三分之一。
半亩地不大,一个下午就能摘回来,李陶氏大半天的也明白了这棉花的用处,大抵就是跟皮毛木棉一般填到冬衣里头,这么一想果然很是欣喜,“白绒绒的怪暖和。这么半亩地怕摘了有两百多斤吧。冬天里能做好些冬衣咧。”
朝秋扑在棉花堆里,这时候只能用手把棉花籽绞出来,几个手指头都有些红了,不过仍是脆声说道:“姥姥,这还不止呢,咱们还可以做棉被,等爹把弹棉花的弓具做出来,棉絮变蓬了,咱们每人做一条六斤重的被子,今年的被窝肯定暖和的很。”
院子里就把篾竹席摊在地上。原本是晒谷子用的,如今正好可以晒棉花用。旁儿趴在地上的大狗时不时打个喷嚏,最后受不了了。悄悄地出门巡山去了。
摘棉籽的活比摘棉花还麻烦,时瑞耐不住,揣着自己的木剑偷溜下山去找纪先生了。虽然纪山有事做,但是纪先生在家养伤,也能给他指点一番。自从知道纪山的工夫是纪先生教出来的之后。时瑞又把纪先生叫的满嘴都是好,有了好吃的一准第一个下山送去。
那边楚夏然楚夏晚躺在轿子里,两个小家伙最怕热,可是又得靠在一起吃喝玩睡才行,这样一来,楚明泉只好做了老大一张竹床。上头有围栏的睡人,下面一层可以搁尿布。
叶氏摆弄出纺车来,这东西许久没用过都手生了。毛麻丝纱。都是用这个一点一点地纺出来。
朝秋看着娘手上的动作,从一开始慢悠悠的,到最后灵活起来,手里头的棉花也变成了一根根棉线,不过还有些粗。没有她想象中的细,“娘。那个绸缎的丝线不是细得跟头发丝一样嘛,娘你纺的都快有五六根头发粗了。”
叶氏捻起一丝打蓬的棉絮,看朝秋还嫌弃她,不由没好气地道:“这不是先试试看手艺么,昨儿你还想学来着,怎么现在就嫌弃娘了。”
说的朝秋嘿嘿一笑,“娘,你最好了,等爹把棉花弓做出来弹松了,你纺的肯定比头发丝还细。到时候咱们都能穿上软软的棉布,还能给夏然夏晚做尿布呢。”
叶氏被朝秋的话说的心里有了暖暖的笑意,“靠娘一个人哪里做的起来,那织布机还没摆上呢。这棉线比葛麻好纺些,你也得学着些。哎,女工你是一丁点都不爱学,你看看你大姐和堂姐,她们俩都能绣出那么多花样,让你绣只鸳鸯都能变成鸭子。”
朝秋幽幽说了一句,“鸳鸯不就是野鸭子么。”
叶氏没好气地胡瞪她一眼,倒是李陶氏先笑出来,“你哟哪里说得过她,朝秋光倒腾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看哪是像她爹,地里的活倒是懂的很。”
叶氏看着一旁坐着搅棉籽的采清和亭玉,心里很是满意,不过看到朝秋对着一大堆棉花扯巴,八成又在想什么主意,不由叹气应道:“你说她懂地里的活,其实就是爱搜集那些稀奇古怪的种子,种出来的东西不是吃的就是穿用的,新鲜劲一会儿就过了。她姥姥,你就看着吧,等把棉花折腾出来,累的还是我们这些人,朝秋她肯定甩手当掌柜。”
还扑在棉花堆里的朝秋,竖起耳朵听到娘这么说,心里怪不好意思的。其实她还真的就是个吃喝玩乐的主,就等着明年把棉花扩大种植后,家家户户都推广开来,这东西每个人过冬都能用上,自家也不缺这码子生意。只要先跟族长爷爷通了气,这翁家山里层出不穷的小山不下百座,都是能好好做出一番的。把这些山地侍弄好,明年茶山上冒出绿油油的好茶,新开垦的地里种上土豆,红薯,棉花,苞谷,自有楚家长工去收,这样家里也能少很多活空出地来打理菜蔬。
她有信心,明年一定能够再打造一座仙肴馆船,前提是要多把后勤做好,有山有地有井泉,日子过得多乐呵。
不大一会儿,时瑞就咋咋呼呼地跑回了家,后头还跟着一脸兴奋的葡萄。
看一人一猴寸步不离的,朝秋有些吃味,这葡萄是个小气鬼,自己又不是想把它的葡萄酒拿来,偏是不肯带她去。这最后一茬收获的山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