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泉一行人就怕错过岭南热秋丰收的时候,水陆交替赶时间,一路上也没怎么歇息,马不停蹄地转了几站,终于赶上了福州下岭南的大商船,这样一来速度快了不止一倍。加上陈树原本就是福州过来的人,一路上熟悉的很,大牛也是个热血小青年,浑身使不完的力气,只是坐多了船有些不习惯。
大牛从井叠庄出来,老子爹就一个劲嘱咐,楚当家看的起他,这是要重用咧,一定要好好努力去办事。如今家里头制黄油和奶油的手艺都交付于他,还有白砂糖的活计,这趟下岭南的用意楚明泉也曾交代过。大牛是个不多话的,可是心里头揣着颗扑通扑通狂跳的心。那么多长工里头选了他,楚当家果然是相信自己,一定不能辜负了这番信任。
商船不比客船,没有舒坦的卧榻,他们几人挤在一个屋子里。船上的人形形色色,楚明泉生怕惹上什么麻烦事,耽误了这趟计划可不行,故而除非必要都窝在房间里,把接下来要寻的人和花销资费又细细算了一遍。等到他们三个把自带的干粮都快吃尽的时候,商船终于到了羊城潮县的大码头。
这么一年多没有在海上呆过,等站在平地上,连楚明泉都有些不适应,直笑自己这一年埋头刨地想主意,倒忘了十年海上的风风雨雨。
杭城那儿已经有些冷意,可是到了岭南,仍然是一股子湿暖。宽大的芭蕉树叶绿荫如盖,密密匝匝的果林子迎风飘香,如今正是鱼虾肥美之日,空气里经常带着一丝海货的腥味。
“呵,整一年了。”楚明泉由衷叹口气,“没想到我还能再回到这里……也不知道那些兄弟们现在过得如何。写出去的书信都没见回过。”
在许家船队上的日日夜夜,恍如昨日一般,仿佛只要今年秋收的渔船满载而归,他就能乐呵地带着工钱归家见媳妇和孩子们。
大牛第一次来岭南,什么都好奇,原本闷葫芦一样的嘴也开口问了一些新奇的玩意,陈树对这片子也算一知半晓,一路上谈的还挺高兴。
潮县的路楚明泉熟悉的很,不过三拐两拐,就到了渔村。
下了牛车。楚明泉掏出银钱来付完,身上还揣了几十两碎银子,他那几张大周恒泰钱庄的官票足六百两银子都贴身放好。哪怕是买下一只船队都绰绰有余了。再加上这次来就是为了收购甘蔗和岭南热果,这些东西便宜的很,家家户户都能买的。最大的开销就是建糖坊买坛罐,至于人手问题他不担心。当初的好兄弟一个个都是过命的交情,虽然一年不见。但海上十年手把手一起扶持下来,那些日子如今想想都觉得难得。遇上大风暴雨,一个个把命栓在裤腰带上,只求把帆拉稳了船靠上岸。
回忆总是很漫长,但一路走去,不过一会儿就顺着村落往里头走。正是午后。没什么人在外头基本上都在补觉消暑,海风带着热气和腥味吹着渔村,远远还能看见海滩边戴着斗笠的渔妇们穿梭不停。有些人家院子上挂晒着渔网。刚腌好没多久的海货一排一排吊的整整齐齐。
陈树许久没有闻到过海味,却不怕那些浓重的腥气,倒是大牛,本就是北边的人,一时之间还不能适应。
楚明泉四处看了看。犹自觉得很舒服,看大牛的样子呵呵一笑。“我就是在这里呆了十年,哎,那片林子看见没,就是原先我种的。旁边连着靠海的沙地里本是种水瓜的,咱们杭城的那些就是从这里带的种子。咦,大虎二虎今年倒没种多少水瓜。呵呵,也是,只有我家的地才种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哟,看那里应该是种了好些落花生,这东西在仙肴馆里卖的好,看来咱们还能搬些货从商船运回去。”
大牛垫起脚看了看,那边的沙地上一片野草杂棘,倒分不清种的是些什么,也许是羊城这边稀奇的东西多一些,一路上走来光是成片成片的芭蕉树都让他看花了眼。他听陈叔说这里还有芭蕉饭团吃,里头裹上鱼虾酱肉包了饭团出门就能顶一顿午饭。
陈树见快走到渔村的偏尾的位置,不由问道:“当家的,是不是那座竹茅小院?”
楚明泉笑着点点头,“就是那座。”
大牛听见这话,好奇问道:“陈叔你怎么知道?”
陈树抬起头,颇有些自得,“你看这走过来的一片屋子,都是本地的砌法,唯独那座带了些杭城那儿的味道。我想当家有一手木工活,那院子和屋子肯定是当家自己垒的,尤其那棵大树上头还挂着的一只旧鸟屋子,那不就是小少爷喜欢玩儿的东西嘛。这里都是水汉子,鲜少有人做这个的。我听小少爷说起过,要不是那只猴子喜欢睡吊床,就做个小屋子给它。”
楚明泉心道陈树还真是个细心人,纪先生让他跟着果真是没看错,他在旁边应道:“陈树你还真是说对了,我家那小子从小就喜欢上树掏蛋下水摸鱼,可真的抓只鸟雀给他又舍不得玩,还想养起来。去年回杭城有好些木头件不能带走,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说完随手摘了旁边的一朵虞美人,放在嘴边一吸,一股甜味在舌头打转。这原本是小时瑞最爱玩的,他现在却是有些感触,也不知道这小子在家里还哭鼻子不,等明年这边都稳稳当当的时候再带他过来玩一回。
大牛立时带着一股子崇敬的眼神看向陈树,倒惹得陈树不好意思起来。
这院子还是跟他离开时候一样,高高的围墙,爬满了密匝的灌藤,旁儿的芭蕉树应该是新种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