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天空灰濛濛的,空气中似有细碎的水汽弥漫,整个罗樟郡都笼罩在一片雾气晨霭中。
街道上有不少商贩行走,推车的、拉驴的、插草卖身的、敲锣打鼓江湖卖艺的,翠烟垂柳中,尽显芸芸众生的千百生态,此处江南大街的热闹繁华,与一些油头粉面结伴而行的公子哥相映衬,虽然及不上京城那边的金粉奢靡、锦衣华服的贵族高作,但是仍有另一番令人心折的绵软黯沉的气息缓缓流荡。
多日赶路,在这等待之中,九雅不禁为这街市盛景所打动,这里距新宜一百多里,观四下人们神色,似乎并未受那霍乱的影响,而街上大多数人的精神面貌尚可,未见忧愁慌张,显然各自都过得很是安逸。不过也是,他们都不过是平头老百姓,前方边事的紧迫,疫病的流行,他们怎么管得那么多?平头百姓只图每天一口吃,有得穿,不影响到他们的日常生活,便已经知足。何况这街头还时有佩刀的官兵四下盘问查询,更让人有一种紧张压迫的感觉,普通人怎敢有异动?
看了一会,九雅正准备把帘子放下来,忽然看见雨蝶掩着面朝街上人多处跑去,随后就见寒子鸦在后面急步在追,她不由一愣,急忙看了身边的傅誉一眼,见他双目紧闭,似乎真的还未从熟睡中醒来,便也不打扰他,轻手轻脚掀了帘子下了马车。
幸好她今日是穿了一身男装,一身华服在街头走动也就没有女子那边打眼。辨了下方向,盯紧前面一身青衣的寒子鸦急速跟上去。
她跟着他们从一家酒楼那边转了弯,再准备跟进,却见在这条人少的巷子里,雨蝶已经被寒子鸦堵在里头,两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其实在这陌生的大街,她本来离傅誉太远,但是一来是跟着寒子鸦,二来傅誉也曾说他们周围派了不少好手以防她的安全,所以,她才敢如此大胆跟上来。
“你追来干什么?走开,我不想看到你!”雨蝶盯着寒子鸦,眼里尽是泪水,一步一步往后退。
寒子鸦一步步进逼,声音带着诱哄,“小蝶,乖,过来,我们回去,少奶奶说不定正等你回去,大家都在等你,耽搁了行程误了少奶奶的大事可不好。”
雨蝶面色惨淡道:“我自会回去,不用你管,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给我滚开!”
“小蝶,你现在这么个样子,我怎么能走开?你看你,现在南方天气渐热,一件单衣下来,很容易让人看出你怀孕的事情,所以跟我回去,好好儿的把药喝了……”
“我不会回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不要我,不要这个孩子,只能怪我当初瞎了狗眼,会上了你的当。我已经告诉过你好多次,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会喝那药,我不能让你打掉我的孩子……”
寒子鸦似乎好言好语哄了很久,这么几句话,立即就失去了耐性,“那你究竟想怎么样?生下这个孩子?若是你没跟着来,倒是有可能,现在我们是去疫区,那里危险得很,弄得不好,孩子也跟着传染了怎么办?所以现在除了打掉一途,你还能怎么样?”
雨蝶捂住耳朵,泪珠一颗颗甩落尘土,“我不听我不听。如果在京城的时候你答应娶我,我还会跟着来吗?连你都这样了,我现在除了少奶奶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必须要跟着少奶奶,一切自有少奶奶给我作主,不要你管——”
她最后几乎是在哭喊,但是声音却是份外的压抑,让人听得心疼。
寒子鸦皱着眉,“我什么时候说不娶你了?我已经告诉你,现在还不是娶你的时候,让你等等都不行么?”
“让我等?你在这期间都做了什么?那个玉如来找你,你们有说有笑以为我没听到?你时常出去,回来身上就带着脂粉味,分明是逛了妓院,那我算什么?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里,说什么宠我,分明就是在朝三暮四,左拥右抱独享齐人之福,既然你如此看轻我,我为什么要等?等来更多的伤心?”
寒子鸦无语,“现在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不说我们还没成亲,就算成亲了,那些侍妾或者逛妓院又有什么大紧?难道你要让人笑话我不是男人么?”
雨蝶悲切地望着他,“那姑爷呢?她对少奶奶一心一意,没通房没丫头没妾室没逛妓院,哪个笑他不是男人了?你有那样的主子不跟着学好,却把那些不好的学了个全,你这种男人我等不起,走开,我不要你管,我更不会打掉孩子……”
听到这里,九雅已经听了个大概,原来这两人作风大胆得很,已经先行偷吃了jìn_guǒ,雨蝶已经怀了身孕。这傻丫头,这么重要的事都不说,究竟准备瞒到什么时候?
她摇了摇头,等下雨蝶回来了,得跟她好好说一说。若果寒子鸦真是个花心不负责任的,便就罢了,如果寒子鸦并没放弃她,这孩子肯定得要,不过她得远离疫区才好。
她苦笑着往回走,经过那间酒楼的时候,忽见从酒楼里走出来一人,心里微诧异了一下,正想走过去,那人身后跟着的一个官袍官员让她心里一紧,赶紧站在酒楼前的木柱前不动了。
“楚大人,此事就劳烦您了,务必要按上头交待的紧密查守,不得有一丝放松。”说这话的,竟然是这次随行的安子程。
那位楚大人压低声音道:“安大人放心,本官一直都按上头的交待在紧密查守中,不可能有一丝延误,你只管放心大胆到新宜去吧。”
安子程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