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毒珠此时剩下的,只有容凉残留在里面的丝丝黑影,属于夜晚的已经抽离不留半分。锁魂……锁魂……主子碎掉了,这魂还如何锁得住?
慕元澈心里明白,都明白,此时他不喜不悲,只是很认真的为夜晚梳头,更衣,她喜欢干净,他更是让人打了温水进来,亲自给她擦拭一遍全身,换上了干净的衣衫。明黄色龙飞凤舞的后服。
一如当年,也是他亲手给她更换的衣衫,同样的衣服,同样的人,同样的悲伤,只是不同的是,上一回他送她离开,这一回他陪她离开。
慕元澈给夜晚换好了衣衫,摸着夜晚的手已经逐渐的发凉,眼中有什么要冲出来,他猛地一昂首,他才不会落泪,他的娃娃会耻笑他的。
她说,男子立于世,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死有什么可怕的呢?
是啊,死没什么可怕的的!
慕元澈坐在床头,将夜晚的妆奁移过来,亲手打开,拿出里面的螺子黛跟胭脂。静默半响,慕元澈还是先捡起螺子黛,深吸一口气,将它握在手中,却觉得犹如千斤重,压得心口喘不过气来。纵然心里再明白,可是依旧不能真的做到云淡风轻。
我爱你如此之深,到如今却要亲手为你装殓,这般残酷的事情,你如何让我下得去手?
慕元澈甚至于不敢用力,螺子黛握在手中,微微用力就会碎成粉末,这是娃娃的东西,怎好就这样被损毁?
慕元澈深吸一口气,平缓自己此时的心情,努力让自己轻松起来。可是刚刚抬起的手臂有千斤重一般,不停地抖着,压抑已久的心绪猛地翻腾起来,眼眶一酸泛红,大颗的泪珠止也止不住的滚落。
终究是忍不住啊。
“娃娃……我舍不得,我舍不得孩子们,可我更舍不得你……”
慕元澈悲泣出声,整个人伏在床边,哪里还有一国之君的威严。徒剩下一个痴情男子的呢喃而已……
严喜一路狂奔拖着千舒瑀冲进大帐,那喘息的架势就好像随手都能驾鹤西归。
“皇……皇上……南凉国主到了。”严喜道,一边说还努力吸口气让自己尽量的平复下来,对着千舒瑀行了大礼,指了指屏风后面。
千舒瑀比演戏的情况好些,但是赶路赶得急,脸上也有不正常的晕红,大步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慕元澈没想到这个时候严喜居然会把千舒瑀给带了,忙站起身来,将夜晚扶好躺下,盖上薄被,这才转过头来。
千舒瑀依旧按照老习惯,一身火红的广袖长袍,腰间束着锦带,手里拿着一个木质锦盒。除了行色匆匆稍显狼狈之外,千舒瑀依旧美的让人窒息,这厮一出场就有秒杀别人的气势,生成男人实在是太瞎了。
千舒瑀看了一眼慕元澈,话也不说直接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一件破破烂烂的灯台。
慕元澈的眼睛落在那灯台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样破烂的东西,居然会是南凉的国宝?
两人对视间,严喜正一屁股坐在地上努力的喘气,表达自己还活着的兴奋。容凉身子不好,还要照看大皇子跟二公主,他就只能先带着千舒瑀一路狂奔回来,刚进营地,就听到了避毒珠碎开的消息,吓得他一把拖着千舒瑀一路狂奔。幸好,幸好,还来得及,要是晚来一步,这辈子他都会恼恨自己的。
不管皇后娘娘能不能得救,他尽力了,也就心安了。
严喜连滚带爬的出了大帐,一抬头就看到了冰清四人挡住了他的去路,四人的眼神狂喜有之,震惊有之,激动有之……但是,各位姑奶奶能先给我一杯茶,再许我说话吗?
渴死咱家了!
“这就是聚魂灯?”慕元澈盯着千舒瑀拿出来的小破灯,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出来没人要的破烂。这灯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瞧着有点像是生锈的破铁片子,但是又比铁片子瞧着厚重些许。灯盏上还有一个小小的缺口,缺口下方有一道裂纹,一直延伸到灯座上,不管你如何去看,怎么去看,这都是一盏被损坏的破灯无疑。
千舒瑀小心翼翼的托着灯盏悬挂在夜晚的床头上,然后又拿出一个乌黑乌黑的瓶子,这瓶子的材质跟这盏破灯差不多许,一看就是一对儿。
将瓶子口打开,缓缓倾倒,只见里面流出鲜红的液体流入灯盏中。红色的液体如同人的鲜血,还带着轻微的血腥气。
慕元澈不由的一愣,狐疑的看着千舒瑀,只是这个时候却没有发问。
千舒瑀似是没看到慕元澈的异样,十分专注的将瓶里的东西全都倾入进灯盏中,然后又将瓶子小心翼翼的收起来,这才看着慕元澈说道:“将灯点燃。”
慕元澈又看了千舒瑀一眼,千舒瑀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眉眼之中带着些许的倦怠,那疲倦像是从心里散出来的一般。慕元澈知道千舒瑀这一路赶来路上一定不能好好的休息,虽然以前对他的观感实在是不好,但是现在还是很感激的,于是对着千舒瑀点点头,“好。”
慕元澈拿出火折子,亲自将灯盏点燃。与此同时,千舒瑀将大帐内的帘子全部都拉了下来,一下子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屋子里顿时暗了许多,只有床头上那一盏灯火散着微弱的光芒。
灯一点燃,那血腥气就越发的浓重,慕元澈时上过战场的人,对于这种气息十分的熟悉,不由的转过头看着千舒瑀,“灯盏里究竟是什么?”
“人血。”千舒瑀眉峰微挑,嘴角又带着往昔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