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凛澈视线自跪在地上的妇孺身上扫了一圈,转而看向林煜涧:“五公子,本皇子向皇上求情,将定国候府不相干的妇孺押解在大理寺,如今她们就跪在你面前,听闻五公子做事,对家人也从不手软,你看这样如何--,本皇子答应让你出城,前提是,让本皇子和郡主说上几句话,在这期间,如果你敢伤郡主一下,本皇子就让这些人丧命于此!”
其中的一个妇孺听闻,抬头透过蓬乱的发髻看向马车,在看清楚站在马车上的人后,忍不住哭喊:“涧儿--,是娘呀!涧儿--”
林煜涧低头看着自己的娘,定国候最不受待见的小妾,林煜涧黑白分明的眸子依旧冰冷,似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般,只看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
不等林煜涧开口,段凛澈接着道:“这么多人的命,换不来本皇子说上几句话的时间吗?”
“涧儿--,娘不想死!娘不想死呀!”那妇人闻言冲林煜涧不停的磕着头,周围的妇孺随即争相哭喊:“五哥--”“侄儿--”
一声声的哭喊带着绝望和对死亡的恐惧,不停的磕着头,各个的额头都染上了刺目的鲜红,让哭喊声都似带着狰狞的恐惧。
段凛澈的视线始终盯着马车前的护卫们,那些受伤的护卫,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拼死守护的主子,那个传闻冷血的侯府五公子,然这一刻似乎正在见证他的冷血。
段凛澈的视线太过专注,让林煜涧不由得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护卫,在护卫们的眼里,林煜涧看到的不是惧意和不安,而是段凛澈的阳谋。
这个时候,如果自己不顾家人的死活,连一段时间都不给段凛澈的话,就会即刻失了军心,没了这些护卫,自己一个人压着苏紫衣出城,怕是连在身后挡箭的都没有了!
林煜涧拧着眉头,压抑着心头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段凛澈不会是为了说上几句话而如此兴师动众,此时更像是在拖延时间,而此刻,城门已关,自己更本无法看到城外的事情,对于城外的接应,更不知具体的情况。
林煜涧的犹豫,苏紫衣和段凛澈都看在眼里,四目对视中,似乎能看懂对方眼里那未尽的意思。
“你发髻散了!”段凛澈率先开口道,声音轻柔,带着一丝轻叹。
苏紫衣微微阖眸,应声道:“是,散的有些早,现在是不是有些凌乱了?”
段凛澈知道,苏紫衣这是在说她发髻里的mí_yào挥发的早了,没能起到作用,段凛澈点了点头,再次开口道:“你的戒指呢?可否送给本皇子留个念想?”
苏紫衣抬眸看向段凛澈:“戒指倒还在,只是我被点了穴,也没办法拿给六皇子了!”
段凛澈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嘴角微微抿起:“想必是郡主不愿赠送吧?!也对,那是郡主贴身之物,万不能随便送人的,省的为郡主带来不测!”
苏紫衣深深的看了眼段凛澈眼底的担忧,段凛澈这是警告自己不可以用戒指上的mí_yào,一旦被林煜涧发现,无论得不得手,他狗急跳墙之际必然会先杀了自己泄愤,苏紫衣随即应声道:“是!”
林煜涧微眯着眼,苏紫衣和段凛澈似在拉家常般你一言我一语的,可如此平淡的对话反而让林煜涧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六皇子准备聊到几时?”
“五公子,”苏紫衣头不能动,但开口时眼神转向身侧的林煜涧:“你不是说告诉彼此一个秘密吗?本郡的秘密就是,本郡是死过一次的人,现在是借尸还魂!”最后四个字落音时,眼神转向段凛澈,星眸里带着一丝坚决,眸光里的冷然有让段凛澈不能拒绝的毅然决然。
段凛澈剑眉缓缓的耸起,快速的阖下眼帘,遮去眼里的担忧和那抹赞赏,苏紫衣--,总是在给他不断的惊叹和钦佩。
段凛澈突然打马转身,脚下用力的踹向马肚,马儿飞奔之时,朗声喊道:“五公子准备出城吧!”
林煜涧微愣的看着段凛澈离去时的背影,转头看向怀里的苏紫衣,眼里多了份不安而生的阴狠:“什么是借尸还魂?”手中的刀子划在苏紫衣颈项,带出了一股血腥。
苏紫衣轻声哼笑:“想我死的人多了,算起来,你那个表妹,我的玲玉妹妹当属第一个!我若能死在这里,最是如她心愿,你说是吗?五公子?”
林煜涧脸色变了变,想起之前苏玲玉所托,自己竟然在那一刻‘失了手’,事后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会转了方向。
林煜涧低下头,深深的看着苏紫衣,带着审视和探究,她的五官很精致,几乎可以说是完美无瑕的,在她阖上眸子时,只能说她很美,与所有五官完美的女子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当她睁开眼睛看着你时,无论是冷眸还是含笑,称之为‘美’都是对那双星眸的亵渎。这么近的距离,使得她脸上的面纱都不足以遮挡他的视线,美女--,林煜涧自认见过多了,而能让他输的莫名其妙的美女,在那双含笑的星眸下失了手准的美女,苏紫衣可以说是唯一一个!
“也许没有一切恩怨,你我可以成为朋友,有朝一日把酒言欢!”林煜涧话出口时,竟然有着自己都诧异的伤感,干净如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解,随即侧前一步,正视着苏紫衣眼里的淡漠:“可惜,你我之间,每次相遇,都是你死我活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