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克制着眼底的潮。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缝隙外透进来的光又明了些,身后传出动静,烟头捻在带水的烟灰缸里,发出细微地呲呲声响。
软塌沉陷。
阿雅拥着被子往床的边沿挪,他不为所动地依旧欺尽。
于是安静的卧房有了两种声响,有些滑稽,酒店的被套不知什么奇怪的布料做成,窸窸窣窣的。
阿雅在要掉下去时被他一臂连被裹住,沉蛮地往后拖,身后被褥掀开,腰身被裹,他这么做,只是觉得怀里空荡荡,而她软。
阿雅挣了几下,特别难受,他的气息,他的怀,一切的一切极致,都让她彻骨。
她抖得越发厉害。
而他,黑邃视线望着她的颈,缓慢的眨动睫毛,沉默。
阿雅喊他,“席城,你到底要怎么样。”
她的声音好轻,可是快崩溃。
她想让他先走,先走行不行。
这叫什么事。
荒诞可笑。
他一个翻身,颀长的身躯,沉重的重量,忽而罩顶。
阿雅双手拽着被沿,被他几下扯开,干脆的连被子也甩到地毯上!
他蹙眉,深沉的五官,冷情的面容,按住她的双腕,锁在脑侧,他盯着她好久,睫毛上飘着的泪滴,清莹惹玉的脸蛋,四年了,细细瞧,还是长熟了,瘦归瘦,美得这样看久了,他照旧心动。
他心里不知作何想,所以说男人在床上,再有定力也是鸟叉。
“这样一回换一次见面,不嫌得折腾?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要天天想见儿子,不得天天被我……干脆回来?”
阿雅忽而定住,不信耳朵里听到的,泪蒙蒙地去看他。
四年前,她决意要走,那么乱的局面誓死不留,他指着她的眼睛笑着说,“够狠,何阿雅,我这辈子还要你我他妈也是贱!”
果然,他还有下文:“我四十好几,原配死了那位置也不能空着,”
“你打算再娶?”阿雅抢道。那意思是有了新人还会有新的孩子,他没多余的精力照顾小舒了?
他用视线瞧着她,暗色如墨,没说话。
阿雅心里千回百转,从前的七年如同地狱,她的性格早也被他折磨得没了棱角,木讷而学会了认命。
她心里疼痛难当,忍不住低低恍惚地呢喃:“小舒还那么小,才四岁的孩子,性格也不像你强势,体质又差,你新娶妻子,若是不能善待……”
她察觉气压低,不能再说,辗转掉眼泪痕,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乞求他,“小舒生下来到现在,跌跌撞撞抗争病痛,总能挨过,也算有福……席城,我无权干涉,可小舒总是你的儿子,拜托你留情面,护着些,新妻那边,你要是说了,她也不会不听你的,这样小舒的生活就会好过一些……”
手腕疼痛的力道忽而一消,阿雅拧紧双眉,半天才把扭曲的手臂抬起来。
她动作慢,男人精壮的身躯已经撤到一边,等她慢慢撑着起来,他不知道用什么速度穿好的西裤,皮带垂在一侧,搭扣也没扣,松松垮垮不成正经,背脊上几条红印,背对着她。
阿雅木然,不知道又是哪里说错了。
他站在落地窗前点了根烟,又抽完,轮廓也没消一分的阴沉。
走之前,扭过头,笑容溢满了那菲薄的唇刃,俯视她,“何阿雅,你是一点都没变,欠c!”
房门关上的声音,震得整个房间沉响许久,地动山摇一般。
阿雅恍惚许久,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要是疼,要是不疼,她怎么说也没用。
他要再娶,她刚才那番话就像干涉,难怪发火,冷嘲热讽。
……**……
清晨六点的香港马路,交警连番接到司机投诉,齐齐从交警站出发,飞车逼近,老远就嗅到了充斥的尾气,再追,看清车尾吊着的车牌,又齐齐噤了声。
不敢上前阻拦那两百码有多的车速,又不能不顾道路上其他司机的举报,只能一路唯唯诺诺跟着。
那辆宾利是好几年前的款,本就不是跑车款,不知到开车的那人多大的气,硬是车尾冒烟。
到了南面的山脚,驶离了马路主干线,交警也懒得管,看着那车嗤嗤冲上了盘山公路。
车在洋楼外的弯道上停住。
引擎声惊得阿嫂从厨房的窗户里探出脑袋。
放下手中要择的青菜花,阿嫂抹了抹围裙,从厨房出来。
刚要出大门,楼上的房门啪嗒,好几下,才打开,扑腾出一条萨摩耶,白白绒绒的尾巴遥个不停。
接着是一道小身影,拳头擦着惺忪的眼睛:“阿嫂,是不是爹地……”
客厅的门换成了指纹,此时咔哒一声打开,席嘉舒定眼,闪闪的大眼睛看清了人,小棉拖鞋踩得楼梯咚咚地响,一张清秀漂亮的脸拉下来,嘴巴也扁着,满目怨气,“爹地!”
“叫魂啊。”
“……”
阿嫂忙迎过去,这才发现,先生还是昨晚那身衣服,衬衫是淡蓝色,有了皱痕特别明显。
先生的脸色是不太好看啊……
席嘉舒小哼了一声,也看见了老爸死臭死臭的脸,大清早的也不知道谁惹了这头大豹子了。
可他心里还有气呢,“爹地!昨晚我睡觉前妈咪还在的,我中途睁开了眼睛,妈咪还站在我的书桌前,早晨一醒来怎么就不见了呢?”
那人不予理会,冷眉寡眼,抽出了烟盒,瞥了眼这小子,拧着眉把烟盒捏皱了甩到玻璃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