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绯的妈妈是好人。
长河渐落的时候,被珑兮拉着坐在树下的青石上,听着她温柔的声音,感受着掌心里传来的暖意,一时竟忘了刚才的惊吓,就连几步之外某只老狐狸那深不可测的阴鸷目光,也基本上可以无视了。
“他悄悄回家,却又不肯现身就走了,没办法,我们只好跟着他来……其实刚见面时,他就已经认出我们了,但不知为什么不肯道破,也不肯跟我说话,许是怕你受惊,又许是还在生我们的气……”黛眉微蹙,波光荡漾的大眼怯怯地望向儿子,见他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目光就黯淡下来,语声里渐渐溢满了伤心和委屈,“孩子长大了就是这样的,无论你怎么难过,怎么不放心,他也只想着到外面去,可是……自从知道他出事,我已经好多天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我……真的很想他……”
偶买嘎……
苏软的小心肝一下子就软得拎都拎不起来,这么不可方物的一个美人,还是天绯的麻麻,又优雅,又温柔,从皮肤到灵魂都如此美好,但现在她要哭了……要哭了啊……
“都怪你……” 心里埋怨妖孽,但没出声,只用眼神谴责他。
天绯也不说话,凉凉地一个目光扫过来:“笨蛋,我这是为了谁?”
苏软小脸一垮。
“对不起,都是我这个累赘拖了他的后腿……他出事也是因为我……”看着珑兮的眼泪滚下来,忽然觉得好内疚,自己也想哭,只说了这一句,就哽咽住了。
“不怪你,不怪你,你是好孩子,今晚聊天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原是我雪狐族对不起你……你,别恨我们……”
两个女人在树下执手相看泪眼,情真意切地做着自我批评。两个男人表情有点僵硬,老的撇嘴斜睨,小的扬眉望天,谁也不搭腔。
“刚刚那件事,我们不是有意捉弄你,我和他父王打了个赌,我赌你一定肯拿身家性命去救天绯的,他父王不信,现在,我赢了……”抹了抹眼泪,忽然又孩子气地微笑起来,如芍药染露,看得人眼前一亮。
……这情绪转换也太迅速了吧。
“所以刚才说的要异世之心的话,都不做数?”苏软没反应过来。怔怔地问。
“自然不作数……”
“那鬼王什么的呢?”
“鬼王是天生地长的冥界之王,又哪里会有什么母亲,他父王骗你的。”
……
“所以连你们也没办法救他,是么?”心一点点变凉,希望之后的绝望最让人无力,靠了树干,声音很弱地问。
“有!”珑兮斩钉截铁。
“真的?”苏软眼睛又是一亮,“什么办法?!”
“还没想到。”
……
“玉娘姐姐,不是,王后阿姨……我能回去睡一会么……”
真的受不了了,今天他们家准备拿她过节么?给个枣打一巴掌,给个枣打一巴掌,这血压跟跳楼机似的一会狂升,一会狂降,一会再狂升,一会再狂降,喜怒忧思悲恐惊……不想说话了,她是银啊!有血有又的银啊!是银都会有极限的啊……哪能睡一会儿啊……
“你不要难过!”珑兮看见她眼里的绝望,忙安慰道,“刚才他父王也不是全骗你,王族的人确实已经到各处去探访消息了。”
“……那……探访得怎样?”
“还没有回报。”
“……哦。”
“不过,天绯肯定没事的!”
“……您怎么知道?”见她说得笃定,不由自主地,又燃起了一点希望的小火苗。
“我有三个儿子,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他们哪个死过,所以肯定没事的!”珑兮自信满满地道。
小火苗被人哗啦泼了一瓢凉水。
……
苏软已经无力再去研究这其中的逻辑关系,扶着树站起来,惨然一笑:“两位,我先回去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但我真的很想睡觉……失陪!”
说着,晃晃悠悠地就要向村内走。
“王后的意思是,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命不该绝,所以不会寻死觅活。”沧溟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冷冷开口,“雪狐王族会倾尽全力,把这孽障的性命找回来,但他必须回王宫去。至于你,性命暂时可以留着,跟不跟我们回去,悉听尊便。”
苏软的脚步顿住,回头:“您……能不能……再说一遍?”
“你耳朵聋么?!”沧溟忽然发飙,“本王跟你说话,你敢让本王再说一遍?!”
“……我错了,但,你真的不杀我了?”
沧溟不怎么待见地白了她一眼:“莫伤离既死,剩下的初月余孽已不足虑,你的性命也可以暂记在你那里,王后是力保你的,我愿赌服输,也不与你为难,若那死小子非要带上个活物,我雪狐王宫也自有你待的地方。”
这个算是邀请了吧?但……
“你们,刚才拿我的性命打赌?”
“你不情愿什么?就你那条小命,能让本王和王后拿来打赌,应该觉得三生有幸才对。”沧溟哼道。
“回去了,是不是就真有希望救他了?”
“不知道,”沧溟不留情面地挖苦,“不过肯定比躲在庄户院里吃烤肉要有希望得多!”
……拜托,吃的最多的是你吧。腹诽,但没敢说出来,只是傻笑。
“至于回不回去,天明之前,你们自己定夺,我养了三个孽障,一个比一个更孽障,也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说完,上前拉了珑兮的手,飘然转身,渐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