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七姐这么说,安若墨便有些尴尬地笑了:“竟然劳动了周大人了,这真是不好意思……”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来,那唐家没事儿怎的跑去我叔叔那里打听你们了?”
“想来是闻说我大姐姐嫁了周家,所以打听打听我们的家声?”安若墨道:“又或者想法子往周大人身边攀,今后有事儿方便走门子呢。七姐儿若是有机会,提醒老太太一句,无商不奸,哪有白送的热络呢。”
周七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倒是!不过啊,我小叔叔也不是那般简单容易骗的人呢。他大抵是不会将那唐家的殷勤当真的。唐家也好笑,他们难道见不到读书人吗?这竹竿子拴在腰带上的门子也叫他们找出来了!”
周七姐说着是无心的,安若墨听着却觉得爽快。唐家那蒋氏自然是不会听了她几句话就相信安家真有门路的,这打听了,才能死心!否则指不定哪天唐家翻过身来,就要咬安家一口呢。那歹毒的妇人,出什么昏招损招都是有的。
便拿那一日青云观的事儿来说,虽然在周老太太和她的全力搅合之下,终于没有演变成一桩丑闻,反倒笃定了安若香今后一定能嫁去唐家的命运,可对安家的打击仍然不小。
周老太太到了家里头就把安胜居拽进了隔间里,窃窃说了许久,安胜居倒是没说什么,他直接被气得昏了过去。直到周老太太慌着出了门,寻到小厮要去找郎中的时候,安胜居才算缓过一口气来,浑身抖得和筛糠一般睁了眼,道:“孽种,孽种!”
安家那一天生生是翻了个天,安胜居也不说别的,提了马鞭子便冲进了安若香的闺房,将原本如珠似宝的小女儿打了个半死不活皮开肉绽。阵势闹大了裘姨娘自然知道,也顾不得自家性命地赶来救女儿了,可安胜居见了她更加愤怒——他是好的,之所以女儿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裘姨娘是个低贱出身不像话的人?如今她竟敢拦着他管教女儿,难道是嫌安若香还不够丢人不成?
于是裘姨娘倒是达到了救她女儿的目的——安胜居丝毫不念旧情地兜心一脚,生生将她给踹得吐了血。自从出了玉姨娘的事情,裘姨娘心里头不快活,人便老得快,很有些憔悴。此时一口鲜血喷出来,倒坐在地上,面色青灰,竟是险些没死过去。
安胜居怒极了只恨不得她死,哪儿会有半点儿怜香惜玉!更况那裘姨娘也已然不是当年花一样的娇娘,如今很有些人老珠黄了……她坐在地上,胸口疼得喘不过来气,只觉得一个温热的小身子扑在她身上,口口声声喊娘,半天才算是打起精神,没索性一蹬腿去见了阎王。
那是安若香呀,虽然先前嫌弃她,但此刻竟然一点儿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那样大声地喊她娘!裘姨娘登时打起了精神,下定决心,哪怕安胜居要打死她呢,她也得护着安若香,万万不能叫安若香伤了脸——破了相,女孩儿可怎么是好?
但安胜居却也没接着打她了,正因了门口进来一个娉婷姿影,不是玉姨娘又是哪个?她咬着唇,怯怯看着里头:“爷,别动气了,您刚刚才气晕了……老太太心疼得要命呢。再气病了……裘姐姐和三姐儿何以自处?”
安胜居如今心爱的乃是这个玉姨娘,见了她这样,一腔怒火登时化作说不清的心酸——他哪儿知道自己怎么造这么重的孽,养出这般丢人的姐儿!他能动手打安若香和裘姨娘,不能自己抽自己几耳光,可他当真就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有毛病吗?那正是未必了。见得有个人巴心巴肺地体谅他,一时之间竟是差点儿哭出来。
但他到底是个男人,即便是这样的情绪激动,也只是惊鸿一瞥般短暂。若不是安若香一直又怒又怕地盯着他,只怕根本注意不到这一幕。
而玉姨娘已然上前,一双手儿扶住了安胜居的臂弯:“爷,事已至此,万幸没闹出去。莫要再和姐儿计较了,她到底是您的骨肉,便是教坏了,也不能真打杀了去……”
“我不要这样的骨肉!”她的话却在安胜居尚未完全熄灭的怒火上泼了一瓢油——他愿意承认安若香这种丢人的是他的种吗?此刻他倒是恨不得将安若香打出去才好呢,开口便也狠得很:“我养着她,就和娘说的一般,到了年纪,唐家愿意娶便娶,不愿娶便自己了断了吧!我从今日起,再不见她了。”
他先前动手打安若香和裘姨娘时,这一双母女尚且没有这般绝望,可听了这一句话,挨了一脚的裘姨娘便先撑不住了,眼一翻倒在了女儿怀里。
安胜居头也没回,和玉姨娘一道出去了,临走狠狠摔了门,那一声巨响震得安若香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这一幕场景,安若墨自然无福亲眼得见,然而有玉姨娘和她同盟,亲不亲见便也没什么差异了。再说,后来安家是什么情形,她也是清楚得很。
安胜居果然再也不见安若香,更不见裘姨娘,身边整日便只有个玉姨娘伴着。周老太太沉着脸,一天到晚不是骂下人就是骂野猫骂野狗的。而安若香那院子里几乎闹鬼——有丫头说,半夜都能听到女人呜呜咽咽的哭声呢。
安若墨倒是淡定,她不怕和安胜居解释——她回车上去,是想着做做针黹,赶出周七姐的裙子来,不是有意和唐家串通祸害安若香。再说了,有周老太那偏心的作证,安胜居如今还以为,若没有二姐儿巧舌如簧,安家的名声已然要臭了呢,这几日待安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