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过碧鸢,听见她离去脚步声,姜凝醉低头有条不紊地整着坐皱了的衣摆,末了,似乎是察觉到了身侧的目光,她回头看了一眼好整以暇的颜漪岚,视线自她的身上一扫而过,转身往门外走去。
“你当真要去见太子?”
颜漪岚的话问得漫不经心,其间并没有多少阻拦的意味,姜凝醉摸索着颜漪岚话里透露的情绪,头也不回地问道:“长公主可还有别的吩咐?”
“没什么。”颜漪岚耸了耸肩,道:“不过是想问你做好被宰的准备了么?”
冷眸一怔,姜凝醉回道:“我不明白长公主的意思。”
“不论太子请求你做什么,记得要好好端端架子。”颜漪岚重新倚靠回软榻前,笑得一派慵懒,“至少不能太快答应他。”
“......”
往殿外走去的脚步猛地顿住,姜凝醉回头,不悦地望了颜漪岚一眼,声音虽然淡漠,但却透着那么一点咬牙切齿的不满。“长公主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倒也还是有不知道的,比如——”颜漪岚说着,唇边划过一抹艳笑,眼神迷醉而妖冶。“那日,你到底有没有对我......”
“没有。”不等颜漪岚真假难辨的话说完,只见姜凝醉蓦地折回了身,朝着颜漪岚身边走回来。她的脚步停在颜漪岚的软榻边,望住颜漪岚的视线冰凉而凌厉。“我虽然笨拙,但还不至于会对长公主的恶意捉弄动心。”
姜凝醉这一刻望住颜漪岚的眼神透着警告,似乎在恼怒颜漪岚不分场合时宜的玩笑,又似是在不满颜漪岚的轻佻。难得见到姜凝醉动怒,颜漪岚笑着直起身,指尖轻点了点头姜凝醉的下巴,语气慵懒而宠溺:“有的时候,你的确是蠢得让人望尘莫及。”
“长公主的话我记住了。”冷冷地拍开颜漪岚触碰她的指尖,姜凝醉不再看她,沉道:“我自当好好反省。”
丢下这句话,姜凝醉快步离去。单单留下颜漪岚一人守着偌大的空殿,想起姜凝醉刚刚冷言冷语的模样,暗自发噱。她轻支着额头,透过身边的窗户能够清晰看见姜凝醉的身影转过长廊,从她的眼前匆匆走过。
姜凝醉臂腕上的帛带随风扬起,一缕独属于她的香气飘进殿内,萦绕在颜漪岚的鼻尖,久久不散。
愚蠢的女人,你怎么就不会想想,也许我不单单只是在开玩笑呢?
可惜这番话还不等颜漪岚问出口,姜凝醉已经先一步恼羞成怒离开了。想着,颜漪岚淡了嘴角的笑意,收回眼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默默陷入了沉思。
雨仍然无止无休,淋湿了凤仪宫外的走道。
青芙在姜凝醉身后撑着伞,待她们来到宫外的时候,只见颜君尧负手等在台阶之上,雨声掩住了姜凝醉走来的脚步声响,直到她走近颜君尧的身边,颜君尧才察觉到她的身影。
“拜见太子。”
颜君尧神情复杂,他默然端看了姜凝醉行礼的身影许久,才抬了抬手,晦涩道:“不必多礼。”
姜凝醉顺着颜君尧的话起了身,视线从他的身上稍稍错开,便能看见凤仪宫外的台阶下,柳浣雪赫然等在大雨里。她的一身衣衫早已湿透,额前的头发遮住她向来柔媚的眉眼,远远看上去,只能望见她苍白的脸颊,没有一点往日的神采和生机。
静静地打量着,姜凝醉不觉地蹙紧了眉,耳边传来颜君尧的声音,透着掩不住的疲惫。“凝醉,或许你已经猜到我此番来找你的目的。”闻声侧望过去,姜凝醉看见颜君尧缓缓闭了闭眼,道:“皇姐的心思,你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浣雪再这么一意孤行下去,只怕到时候必然会酿成大错,连我也无法保全她。听说你私下素来与池蔚交好,或许你的劝慰,浣雪能够听进去一些。”
姜凝醉有些惊讶,侧头循声望向颜君尧,却见他摇了摇头,道:“事已至此,我知池蔚难逃一死,也自认无力再救她。可是,我不希望浣雪为了一件无法挽回的事情,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姜凝醉原本以为颜君尧选在这时候见她,是为了请求她代柳浣雪在颜漪岚面前替池蔚开脱,不想颜君尧的要求竟是如此简单。想着,姜凝醉看着颜君尧的眼神越发的沉默了。
柳浣雪为了池蔚做到如此地步,颜君尧又怎会毫无察觉?若是他早已知晓,那么他又到底知道了多少?他究竟是从未曾深想过柳浣雪和池蔚的关系,还是他根本就不愿意去深想?
姜凝醉望着颜君尧并不说话,无声的沉默里,颜君尧误认为姜凝醉不愿答应自己,必定是不想搅合进这趟浑水里。这么一想,他只得自嘲地笑了笑。
不知为何,颜君尧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初入宫时太子妃青涩稚嫩的脸庞,想起那个每次都会用一种小心翼翼又掩不住欣喜的表情看着他的小丫头,脸上永远挂着小心翼翼又百般讨好的笑意,他的任何一点关心和微笑,都足以令她偷偷高兴许久。
不是不知道她的那点心思,也不是不明白她想要什么,但是那时的颜君尧从未曾正眼看过她,更提不上什么真心相待,她在他的眼里,不过只是皇姐安插在她身边的奸细罢了。什么真心,什么情爱,他根本一丝一毫都不会给她。
他还记得他打算把她送给皇姐的那个夜里,记忆里向来唯唯诺诺的太子妃,第一次抬起眼直直地凝望他,往日总是写满爱慕的眼里此时又悲又痛,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句皆带着绝望的颤抖。
我是你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