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颜漪岚的剪影在窗棂上映出一道妖冶的痕迹,一点一点刺入姜凝醉的视线里,灼得眼眸生疼。
“凝醉。”
静谧的夜里,颜漪岚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沙哑而沉醉,姜凝醉的呼吸滞了滞,她不说话,只是目光紧紧锁在窗棂之上,默然注视着颜漪岚倒映在窗扉上的每一个动作。
仿佛颜漪岚的手里正牵着不知名的丝线,而线的那端就系在自己的心上,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引来她心间的一阵悸颤。
门扉那头没有回答,颜漪岚看着身前将她们隔出两个世界的大门,似乎能够看见那一端姜凝醉如临大敌的表情,她不觉落寞地笑了笑,想要推门的手在半空中顿住,终是放弃了推门而入的打算。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
有风缓缓吹过空旷的殿堂,卷起烛灯里燃烧过后的灰烬洒落在桌几之上,姜凝醉直起了身子,注视着颜漪岚映在门扉上的那道身影,耳畔是她轻渺叹息的话语,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拉开了一道口子,空落落的感受让她不觉地怔了怔神。
颜漪岚从未曾想过,她有一日会如今日这般胆怯,明明急切地想要拉近她们之间越走越远的距离,可惜如今光是面对着姜凝醉这样无言的沉默,都会让她觉得手脚受了束缚,竟是一步也无法再往前。
“我来不过是想告诉你,”颜漪岚的唇边慢慢划开一个苦涩的笑意,一字一句说得轻缓,“明日北央王来京,你若是不想去,便不必在意母后的懿旨。”
这些碧鸢早晨已经按着颜漪岚的吩咐知会过了,颜漪岚大可不必煞有介事的特地赶来另行叮嘱一遍,这些当然都只是一个幌子,她这么说,不过是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昭翎殿见上姜凝醉一面。即使她面对的不过只是隔在她们之间的一道宫门,亦或是比这宫门更加冷漠的姜凝醉,却也终是暖了她心底最不能言说的想念。
得到的依旧是沉默,可是颜漪岚知道姜凝醉没有睡,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姜凝醉都必定听得见。只是她们之间的误解太深了,或许也谈不上什么误解,因为造成她们今日隔阂的种种后果,皆是她之前亲手种下的孽端。
“你曾说过,我这样的人,这么冷漠无情,如何让人与我白头偕老。”想着,颜漪岚轻轻嗤笑了一声,苦涩的意味沾染上她的唇角眉梢,凝着死寂的沉默,她道:“我昨儿夜里想了一宿,竟是连半句替自己辩驳的话也没有。”
姜凝醉的身子猛地僵住,心扉随着颜漪岚的话而一阵窒闷,疼得狠了,竟像是有千万把钝锈的刀在反复划割。她恍惚中又想起那一日的闲逸午后,颜漪岚枕着她的大腿浅眠,彼时她以为颜漪岚已经沉入梦乡,所以才会对着她安静的面容说出这番话来。不想自己那时的痴人妄言早已落入了颜漪岚的耳里,姜凝醉回过神来,再次望向颜漪岚的时候,只觉得眼眶一阵灼热,似是有晶莹的水汽弥漫眼底。
“你若是恨着我,也是好的。”颜漪岚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这样没有回应的对话像极了她一人的呢喃呓语,她好笑地抬了抬嘴角,不愿再自说自话,而是转身倚靠着身后的门扉,仰望着眼前浩瀚无边的深蓝色夜空,低声道:“凝醉,你看,今夜还有星星呢。”
颜漪岚的声音透着微微的沙哑,却又藏着沉醉温柔的音色在里面,姜凝醉像是受了不知名的蛊惑,随着颜漪岚的话转头看向了窗棂之外,寂静的夜空浩瀚无垠,在它的包围之下,姜凝醉只觉得她们如同那些点缀其间的星星,显得那么渺小而微不足道。许是天边闪烁的星星太过耀眼,姜凝醉只觉得眼眸刺痛,似是要有泪落下来。
可是她清楚,逼得她心扉辗转而疼痛的始作俑者,从来都不是那些无关痛痒的风花雪月,只因了颜漪岚一人。
风吹的案几上的烛灯一阵摇曳,姜凝醉不知这么坐了多久,恍惚中她起身往大殿外走了几步,却看见雕花殿门上空空如也,而原本映照在上面的那道妖冶的身影,早已不复踪迹。
你若是恨着我,也是好的。
倏地想起之前颜漪岚轻浅的话语,姜凝醉垂下了眸子,夏夜的风炙热得吹在她的身上,似乎是吹进了她的心里,她只觉得冷入骨髓。失神地坐回了椅塌之上,姜凝醉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屏风上挂着的那件大红凤衣上,本该是异常瑰丽的颜色,可是红红火火的,落在她的眼里却徒生出一丝凄凉的意味。
翌日午时,正值一日之中最炎热难耐的时辰,可是尹武门前早已有文武百官位列两边,按着官级整齐而立,一路排到了城门下。而城楼之上,颜漪岚一袭华衣曳地,铺出身后一片旖旎风光,听到探子前来回禀北央王的人马已经到了尹武门外,她点了点头,示意探子退下。
城楼之上虽有屋檐遮蔽,但是正午的天气仍旧炎热难当,宁皇后坐在凤座之上,偏头让侍女递来绢帕,替她擦拭额间的薄汗。
碧鸢原本立在颜漪岚的身后,似乎觉察到了城楼下的动静,她的余角不经意打量过去,待得看清楚了来人,她才突然弯了弯嘴角,走上前,附在颜漪岚的耳畔,笑道:“殿下果真没有看错人。”
说着,碧鸢看着步辇上走下的二人,笑着偏了偏头,道:“殿下您瞧,是谁来了。”
颜漪岚闻言,顺着碧鸢的话垂眸望去,还未瞧清楚,已经听得内官扬声报道:“太子驾到,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