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哥,”徐泽站在一架子各式各样的油桶面前,手拄着下巴问推着购物车的时延,“买什么油比较好?”
时延扫了一圈,看到熟悉的字眼的时候目光一顿。
徐泽笑着走过去,搬起一大桶,“这个啊?我也觉得这个挺好的。菜籽油,一看就很健康。”
时延好笑,生活上有很多地方都是徐泽在照顾他。唯独做饭这件事情,像是徐泽的死穴似的,做出来的东西总像是黑暗料理。
刚要调侃几句,时延的视野里忽然晃过一道黑色的身影,时延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徐泽还在说话,似是无意间地,“延哥,你什么时候生的?”
时延下意识地回答,“7月12。”
“哎,”徐泽惊讶,“我也是12号,不过是12月12号。”
时延怔了怔,有些迷惑地看着徐泽。两个人相依为命十年,这是徐泽第一次跟他说起自己的生日。
前三五年,因为日子过得并不好,他们没有人提起生日这一说,因为即使想起来,也没多大的意义。后来几年,时延也习惯每年忽略那个日子,他还以为徐泽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或者心底里是憎恶那对给他这个生日的父母的。
不过这种惊讶和奇怪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就朝超市外头追了出去。
“延哥,延哥,你去哪儿?”徐泽在后面焦急而又担忧地呼唤。
“你回家,我马上回去。”时延简短地交代一声,就隐在了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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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随着徐泽一声不舒服的呻|吟到此结束。
时延轻轻摸了摸徐泽的肚子,“小泽?”
徐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见时延指着窗外。
徐泽顺着时延的手指望出去,窗外,弥漫着雾气的江水一望无际。耀眼的夕阳光线里,那些水气中间升腾着小小的彩虹,一眼望去,江天一色,格外壮美。
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徐泽才发现自己所坐的长途汽车竟然在江面上异常平稳地行驶着。低头一看,一个大大的平台上,还有很多很多的大车、小车,都在和他们一起前进。
车里的空气实在是浑浊,时延擦了擦徐泽头上的汗,“要不要下去看看?”
“好啊。”早上到现在,徐泽头一回露出了笑容。
时延背上随身的小包,拉着徐泽从长途车上下来,走到了平台上。平台上是厚厚的钢板,走得还算是平稳,但轻微的颠簸晃动是免不了的。江上风特别大,吹得徐泽站不住,不得不紧紧抱住时延的手臂。
时延带着他穿过车子,走到边缘的地方,那里摆着两个巨大的油桶。远远望去,一座巍峨雄伟的大桥矗立在那里,连通两岸。
徐泽学着时延的样子两只脚微微叉开,人随着平台的晃动而摇摆,那种眩晕感就消退了不少。
衣角在猎猎江风中被吹起,徐泽好奇道:“哥,这是什么?”他跺了跺脚。
时延捂着他的耳朵,跟他换了一个站位,挡住吹来的风,“是轮渡。你脚下的是轮船啊。”
徐泽惊喜地左右打量这艘巨大的轮船,只可惜被重重的车流挡住了,看不了全貌。
“这么大啊!”徐泽惊叹,“有好多车!”
时延点头,“大家都是和我们一样,过江的。”
他遥遥地指着远处的大桥,“那是镇华大桥,也可以从那上面过。”
徐泽眯着眼睛试图分辨桥上的车辆,却被江上的水气晕上了雾蒙蒙的感觉,看不真切。
时延拉着徐泽走到船舷边上,徐泽踮起脚尖朝床下看,这下才真切地有了在轮船上的感觉。大铁板划开江水,汩汩浪花四散而去,白色的泡沫冲天而起,溅人一头一脸。
站了许久,呼吸了新鲜的空气。时延担心徐泽吹久了冷风受凉,就带着徐泽上车了。没多长时间,在轮渡上散步的人都上车了。
前头鸣起了汽笛声,时延一笑,“过了江,就没有多远了。”
“嗯。”徐泽手臂还是冰凉的,窝着窝着缩进了时延的怀里。
12月天黑的很快,等时延和徐泽下车的时候,四周的霓虹映得天空如白昼一样。
徐泽的眼睛都看花了。
时延从长途汽车站朝外望出去。他十五岁在孙家村遇到六子,十八岁在县城被何涛带到县城,后来辗转来到新海市,二十五岁被谭庆看中,那之后就一直待在新海,从未离开过。
这座新海市运河区长途汽车站,六七年后翻修一新,成了整个新海有名的客运中心。一边墙壁上描着的大红字被镀金的招牌取代,进出口拓宽了足足两倍。
谭庆专门有一批手下,轮天的在这片儿转悠。
也就是说,脚下这块土地,已经是谭庆的地盘儿了。
新海是个好地方,东边临海,一条江东西贯通,直接流入入海口。临海意味着渔业发达,海上交通运输便利。而因为东南季风和亚热带气候的影响,这里也算是风调雨顺,鱼米之乡。
所谓兵家必争之地。
仅仅是将近6500平方公里的面积,就盘踞了来自各方各个集团的势力。论黑,则首数擎文运。
不过这是时延十七八岁的事情了,等时延二十出头的时候,上头的人被双规,内鬼外贼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也就是一朝一夕之间,擎文运兵败如山倒,树倒猢狲散。相应地,卢继拔地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控制了新海的大部分地区,成为台面底下的新任老大。
私下里,跟黑道有所关涉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