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元急得面红耳赤,阵仗都摆出来了,现在后悔也晚了,干笑数声,正不知如何收场,就听杜益山笑对韦重彦道:“重彦,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帮杜叔收拾一下,趁今日天儿好,立刻备船送他回家。”
韦重彦答应一声就要下去,杜清元再也装不下去,扑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哭道:“老奴舍不得少爷,少爷才刚回来,就要赶老奴走,好叫老奴寒心……”
杜益山冷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个须发皆白的老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惦念了多年的人,心里当做亲人的人,在他回来的第二天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他可以从心里去尊敬杜清元,可以把他当做父亲或叔父一样孝敬,但前提是这个人没有在他面前装模作样,起不良心思,不会见了杜家的家业就眼红,明明是贪恋杜家的家财和声望,却表现得一副仁义道德,像自己多对不住他似的。
昨日的温情消失贻尽,杜益山心中一片冰冷,对这个家的好感彻底没了踪影,他冷着一张脸,将杜清元扶了起来,“杜叔,我叫您一声叔叔,是心里真拿您当叔父对待。您有事只管明言,就算想要杜家的家业,只要是您合理应得的,我也二话不说的给您。您不该仗着我顾念昔日之情,就以此来拿捏我。这是第一次,但愿也是最后一次,否则杜家可用不起您这么大排场的管家!”
杜清元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羞一阵臊一阵,整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紫,简直不能看。
他满脸愧色,杜益山也觉不忍,不再多说,让他把帐册留下,其余东西都拿回去。
杜清元战战兢兢,哆哩哆嗦地走了。韦重彦看着他的背影直摇头,一步棋错,把多年的老脸都丢尽了,还平白让他与杜益山之间起了嫌隙,看来人真不能太贪心,若不是他想霸着管家的权利不撒手,杜益山一时也不会对他怎么样。谁叫他心急的。
杜益山叫韦重彦去书房,兄弟们早就等着,见过礼后,杜益山便从袖中拿出一个纸卷。
杜益山展开纸卷,对众位兄弟抱了抱拳:“各位兄弟一路追随,益山感激不尽。多余的话不说了,我等都在战场上滚过,生死同袍,都是过命的交情,在这世上,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们。”
韦重彦等人不知杜益山要做什么,突然叫他们来,又说了这样一番话,一个个听得热血沸腾,只恨不得拍着胸脯吼两声:“自家兄弟,客气个啥劲儿!”
杜益山接着讲道:“既然是卸甲归田,从前打仗的那一套自然不能再提。兄弟们既然跟着我,我就得给大伙谋个正经出路,不说个个都大富大贵,怎么也要落个小康才成。这是我这一路想的几条生财之道,大家看看,定个可行之策,等休整一段,我们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众人都瞪大了眼,他们跟着杜益山大都是鸡血上脑,一时义气,谁也没想过后事如何。他们这些人在战场上卖了十几年命,最后回乡也不过能落下几十两银子的抚恤银,买几亩薄田,种地为生罢了。他们也没有家累,都是既无父母,也无妻儿,光棍一个,到哪儿都一样,所以才一路跟着杜益山到此。没想到杜益山不只打仗有一套,连过日子也有一套,还没到广宁,详细计划就已经列好了,如何行事,需要多少资金,要雇多少人手,谁负责哪方面的事宜,一张纸上写的详尽周全,哪还用别人出什么主意,只要照着这份计划行事就行。